怎麼樣,傻柱一去接,那邊就讓回來了,就是訂婚,也沒結婚,人家還能顧着她啊”
小當自己将兩個羊角辮的頭繩摘了下來放在了枕頭底下,道:“我看見雨水姨哭了”。
“我也看見了”
槐花見姐姐說便也跟着說。
秦淮茹幫着婆婆把兩個孩子塞進了被窩,對着兩個孩子交代道:“不許去傻叔家裡鬧,也不許跟雨水姨說哭的事兒”。
“知道了”
安頓好兩個孩子,秦淮茹繼續跟婆婆說道:“傻柱今晚守夜去了,雨水交給于麗照顧着呢”。
“嘿!她倒是勤勤~”
“哪有啊,是李學武安排的”
秦淮茹跟着婆婆出了裡屋,由着婆婆給棒梗洗腳,自己則是幫着棒梗鋪床。
“傻柱開了年倒不開班兒,李學武就讓于麗去照顧雨水了”
聽見于麗是李學武安排過去的,賈張氏便不再說于麗。
其實是不想說李學武,她現在對李學武怕得很,别人聽的都是李學武的好,說的都是李學武如何的威風。
賈張氏卻偏偏去打聽李學武的狠厲,那還有個好話兒?
現在大街上傳李二疤瘌都快傳成吃人肉的狠人了,尤其是聽見李二疤瘌這個外号,差點兒把賈張氏吓尿了。
如果不是有兒媳婦兒在這兒支着,賈張氏都想跟李學武解釋那個名号不是她傳出去的了。
這李二疤瘌現在了不得了,擰人腦袋,開槍崩人,收拾大街上的小混混哭爹喊娘地做勞動。
賈張氏這人就是吃硬不吃軟,就怕李學武這種人。
哎!也不跟你講理,也不跟你墨迹,你要是不服,一槍頂你腦門子上。
“都把雨水接回來了,傻柱還去守個什麼夜?”
不說李學武,說傻柱總可以吧。
“他可真夠傻的,人家這是攆了雨水呢”
秦淮茹看了一眼婆婆,道:“都訂了婚的,雨水可以不去,這邊咋說不去人啊,一大爺也說應該去的”。
“切~~”
賈張氏聽見一大爺便撇了撇嘴,随後說道:“去了也是貓哭耗子假慈悲,要我說啊,他們家就是沒這個命,那時候雨水訂婚就是,人家連請這邊兒都沒請,那對象來也都沒來過”。
“這不是雨水自己處的嘛”
秦淮茹也知道雨水和景勇傑兩人的情況,是雨水在紡織廠的同事給介紹的,兩人就處成了。
“是景勇傑的母親不同意兩人,可後來不也答應了嘛”
賈張氏吊着眼睛說道:“你記住了,這家裡到什麼時候都得是女人說了算,看人也準”。
說着話,給棒梗洗完了腳,叫棒梗趿拉着鞋自己跳上床,繼續對着秦淮茹說道:“雨水那婆婆上次來過,我見了,那就不是個好相處的人,多刁啊,一聽沒有媽,又有個不着調的爹,那臉噜噜的跟驢似的”。
看着婆婆說别人,秦淮茹懶得接下茬兒,這就是烏鴉站在豬身上,光看見人家黑了,沒看見自己啥德行。
給棒梗蓋了被子,棒梗拉着秦淮茹的手問道:“媽,武叔回來了嗎?”
“回來了,後院歇着了,剛從你武叔家回來,說了會兒招待所的事兒”
拉了兒子的手放進了被窩,秦淮茹擡起頭對着婆婆說道:“現在李學武是分局的領導了,明天也得代表公家去景家,說是明早帶着雨水一起去”。
“啥玩意兒?”
賈張氏剛去外面倒了洗腳水,一進屋就聽兒媳婦兒說李學武是什麼分局的領導了,不由得驚訝地問了出來。
“啥分局?分廠?”
秦淮茹邊解自己的頭發邊說道:“是分局,派處所這邊兒的,好像是升到分局去當副處長了,單位就在街對面兒的大興胡同,我也是今天聽招待所複業那些領導在飯桌上說的”。
“吓!啧啧啧~”
賈張氏把手裡的盆子放在了架子上,看着秦淮茹問道:“那得是多大的官兒?副處是什麼級别?軋鋼廠他不幹了?”
秦淮茹把自己的頭發散了,将頭繩挂在了手上,道:“您問多大幹嘛,反正挺老大,比科長厲害,中午他們吃飯說是什麼兩條線兒,軋鋼廠這邊兒幹着,分局那邊兒也幹着”。
賈張氏不由得咋舌道:“剛過了年兒啊,他這才上了幾天班兒啊,真能折騰啊”。
秦淮茹打了熱水給自己洗腳,坐在炕邊說道:“您當折騰就能幹啊,沒看見他幾年的工齡啊?沒看見去東北都有人把命搭在那兒了啊?”
“那可不一定!”
賈張氏脫了外衣鑽進了被窩,給兩個睡着了的孩子拉了拉被子說道:“他不是領導了嘛,就不用沖在前面了,死也不是死他”。
秦淮茹腳熱了,背卻是冷了,抓了炕上的棉襖披在了背上,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就是年前的事兒,他胳膊上被人打了一槍,從上面打透了下面,好懸撿回一條命,您當他輕松啊,睡着覺枕頭邊上都放着槍”
“啧啧啧”
賈張氏躺在炕上說道:“咱可不羨慕他的日子,消消停停地挺好,可不敢跟他似的,這跟早先腦袋卡在褲腰帶上的辮子軍有啥區别”。
“您可别出去胡咧咧去,這區别大了去了,他這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街道的安全啊,跟您見的那鞭子軍能一樣嘛”
賈張氏見秦淮茹說到街道的事兒便問道:“街上傳的是真的嗎?他們說李學武抓了二三百号人,吊房梁上打,招出來好些個要掉腦袋的”。
秦淮茹歪着頭看着婆婆說道:“您不是說不去街上說閑話了嘛”。
賈張氏咧咧嘴,道:“這不是跟門房值班時隔壁沈家老太太說的嘛,我沒說,就是一聽兒”。
“您可别亂說去,哪有吊在房頂上打的,街道審的,一共幾間屋子幾根房梁啊!”
“她說的,吊在上面打才招的”
“淨胡扯”
秦淮茹拿過擦腳抹布擦了腳,嘴上說道:“沈老太太家都出不去,上哪兒知道吊房上沒吊啊,聽風就是雨,再說了,即使吊房梁上了,還能讓人看見啊”。
“也是”
賈張氏這會兒也琢磨過味兒來了,感情得了二手消息了。
秦淮茹端着洗腳水倒在了門口的桶裡,回了裡屋脫了外衣上了炕。
“是抓了那麼些人,可就一部分是犯了錯誤的,其他大多是街上的混子,這幾天街面上幹活的就是那些人”
“我說的呢,咋傳的這麼邪乎!”
賈張氏側過身子看着拉了燈繩的秦淮茹說道:“他們說李學武從那些人手裡收上來好些東西,都拉西院去了,你說這是真的嗎?”
還怕秦淮茹不信,賈張氏支着身子說道:“那天我可是看見聞三兒他們用三輪車往西院兒倒騰東西了”。
“什麼呀”
秦淮茹嗔道:“您沒聽一大媽說啊,那些都是罰沒的,是街道和派處所委托這邊兒發賣的,為的就是給丢東西那些人補錢的”。
“嗨,我跟她說什麼”
秦淮茹懶得搭理婆婆,淨去聽小話兒,正經話不願聽。
“三大爺不就是領了補償款嘛,不然他能舍得再買台車子?還有門廳的老七”
聽見秦淮茹的話,賈張氏說道:“我說闫老扣兒咋又買車子了,嘿,這頓防着啊”。
秦淮茹知道婆婆說的是三大爺給車子加防盜措施的事兒。
為了不再丢失愛車,三大爺每天把車子推屋裡放着了,再也不敢放窗戶底下了,不然整晚睡不着,一會兒一看。
這事兒跟院裡都成每日一看的熱鬧了,堪比後世扛着自行車上樓找鄉、長的趙四兒了。
秦淮茹沒搭理絮絮叨叨的婆婆,側過身子睡了。
李學武早上是被一大爺來屋裡叫醒的,看了看手表,才五點多。
“學武,該起了,景家應該是六點多發靈”
“哎,知道了”
院裡還就像一大爺這樣的老人才懂這個,所以李學武起身開始穿衣服洗臉。
等李學武收拾完往出走的時候看見傻柱家的燈是亮的,一大爺家的燈是亮的,連秦淮茹家的燈都亮了。
“怎麼起這麼早?”
見秦淮茹從屋裡出來,李學武緊了緊身上的大衣問道。
“幫着雨水收拾收拾,一大媽早起做的飯,你吃一口吧?”
李學武搖了搖頭說道:“起太早了,沒胃口,等回來再說吧”。
秦淮茹手裡拎着兩個籃子放在了傻柱家門口的台子上。
李學武看了看,是兩個布口袋,還有一刀燒紙。
“你也送嗎?”
秦淮茹看了看李學武說道:“承着傻柱的情呢,棒梗他奶奶昨晚給縫的兩個口袋,分别裝了炒米和豆子”。
說着話,一大媽從家裡走了出來,手裡也拎着兩個袋子放在了秦淮茹的籃子裡。
一大爺從雨水的那間小屋出來,手裡拎着兩捆燒紙,抽出一沓放在了籃子裡。
“昨晚我又打了兩百張,給你帶出了三十張,這一沓是你的,記着點兒”
“謝了一大爺”
李學武點頭謝了,本打算如果開賬,就寫5塊錢奠儀的,但現在一大爺給想着了,倒是好看了不少。
雖然代表公家身份去的,可終究是景家自己辦的事兒,不好都按着公家的禮儀去參加的。
一大爺擺擺手,示意道:“于麗早晨起來給燒了水,你去加水吧,我幫你收拾着”。
李學武點點頭便去倒座房拎水去了。
進了倒座房,正看見于麗往水桶裡舀水呢。
“多暫起的?”
于麗見李學武進來,将手裡的瓢放在了鍋台上,輕聲說道:“彪子他們還睡着,小點兒聲”。
李學武拎着水桶往出走,于麗跟在後面說道:“我填了一桶了,這是第二桶,應該夠了”。
進了車庫,拎起水桶加了進去,擰了蓋子扣上了機器蓋。
于麗接了水桶說道:“出靈的時候站在旁邊或者後面,别往路上站,也别往跟前兒去”。
看了看于麗認真的表情,李學武皺着眉頭問道:“說道兒這麼多嗎?”
給李學武整理了下衣服,道:“畢竟是橫死的,萬一有啥說道兒嗯,記得别直接回家,帶着雨水他們去路上找家館子吃了早餐再回來”。
這個李學武還是知道的,點了點頭道:“等會兒我們走了你再回去睡會兒”。
“知道了”
拍了拍李學武的大衣,答應了一聲便往回走了。
等李學武把車開到西院門口的時候一大爺等人已經把籃子和燒紙拎了過來。
雨水也站在一大媽的身邊,聽着一大媽交代着。
黑棉襖,黑褲子,黑棉鞋,一身兒黑,隻有頭上别了一個白色的發卡。
一大爺和秦淮茹把籃子和燒紙放在了後座艙,一大媽領着何雨水上了側面的副駕駛。
這會兒看着何雨水不哭了,但眼睛是腫的,臉也是白的。
看了看手表,李學武跟一大爺幾人擺了擺手便開着車出了西院兒。
景家離這邊不近,住在西城複興門附近,李學武開車就開了20多分鐘。
好在是這個時候路上的車輛不多,不然說啥也到不了。
一路上李學武也沒跟雨水說什麼,現在雨水需要的不是安慰,是安靜。
到了景家所在的胡同,見北新橋的邊三輪在路邊停着,李學武把車也靠邊兒停了。
李學武先跳下了車,跟迎出來的當家子握了握手,說了自己的身份,當家子給李學武行了個禮,李學武也微微躬身回了個禮。
雨水這會兒坐在車上看着院裡的一片白便哭了出來。
李學武回頭看了看,對着當家子問了一句,當家子有些為難地看了看,轉身往院裡疾步去了。
許是聽見了車聲,段又亭和沈放從院裡走了出來。
三人也沒說話,互相點了煙。
李學武從後座艙将帶來的東西拎了下來放在了車邊,并沒有往裡面走,因為這會兒雨水還在車上呢。
不是雨水不願意下去,也不是身體原因,而是不知道景家讓不讓進,以什麼身份進。
李學武剛才跟迎客的當家子說的也是這個事兒,當家子不敢做主,所以回了院裡請示去了。
因為雨水是他帶來的,所以得等雨水這邊定下來才能往裡走,不能把雨水一個人扔在這等着。
段又亭和沈放也看出了李學武的意思,所以跟着李學武站在一邊抽着煙沒說什麼。
等了沒有幾分鐘便見院裡由着當家子領着走出來一個中年婦女,身後跟着兩個青年婦女,這三人都沒戴着孝,僅僅是一身的黑。
中年婦女是景勇傑的母親,兩個青年婦女應該是景勇傑的嫂子,一個手裡還拿着孝布。
中年婦女帶着兩個兒媳婦先是按照迎客當家子的介紹給李學武搭手行了個女式禮,李學武則是微微躬身道了一聲節哀。
這中年婦女起身便去了車邊,口中呼道:“雨水!嗚嗚嗚”。
雨水見到這三人出來便站在車邊等着了,聽見這一聲哭便也跟着哭了起來。
“媽!”
景勇傑的母親抱住了何雨水便開始哭,何雨水也抱着景母大哭。
哭了一會兒當家子先勸了:“嬸子節哀,免得誤了後面的時辰”。
景勇傑的兩個嫂子也勸了一會兒,景母這才捧着何雨水的臉說道:“不是媽狠心啊,是媽不想耽誤你啊”。
“媽!”
看着雨水哭的傷心,景母又抱了何雨水的腦袋哭道:“現在媽狠,就是對你的好,記住了,就送小傑這一趟,回來你就跟我們家再沒關系了,你也不要管我叫媽了”。
“嗚嗚嗚~”
“知道了嗎?”
任憑景母怎麼問,何雨水就是嗚嗚地哭,景母接了兒媳婦遞過來的孝帽子開始給何雨水戴孝。
縱是先前景母對雨水的家庭如何的看不上,對雨水多麼的挑剔,可今天何雨水能來,昨晚何雨水的哥哥又守了一晚上,再鐵石心腸的人也被化軟了。
景母也舍不得兒子就這麼出門,所以才答應了何雨水的決定。
何雨水仁義,景母也不能虧了心,所以在門外就告訴了何雨水,送此一程,緣分即斷。
李學武見何雨水被兩個嫂子攙着進去了,把手裡的煙抽完了才拿着自己帶來的燒紙進了院子。
靈堂就搭在院子裡,李學武将手裡的燒紙放在了側面的桌子上,在景勇傑的靈前鞠了一躬,又扶了上前回禮的景勇傑的哥哥和幾個小孩子,虛扶了行禮的女眷。
道了一聲節哀,李學武便出了靈堂。
沈放對着李學武示意了一下側面屋子,道:“賬桌子擺在那屋了”。
李學武點點頭走進了廂房,“同事李學武,奠儀5元”。
寫賬的擡起頭看了看李學武,少見這麼場面的奠儀,問了李學武的字便寫在了上面。
放下手裡的五元錢轉身出了屋。
其實這會兒還沒到寫賬的時候,應該是出殡回來後賓客來寫賬,但有的賓客可能送殡後就走了,所以賬桌子也會先支上。
出來的時候看見沈放和段又亭正陪着鄭富華說話,旁邊站着景勇傑的父親。
見李學武走過來,景父跟李學武行了一禮,李學武也回了一個。
四九城就這樣,禮數多,天南海北的人走到四九城定居下來,便把風俗習慣也帶了進來。
經過幾百年的糅合,現在四九城的老禮兒誰也說不明白,但老百姓多是傻子過年看界壁兒。
所以現在便随着時代的變化出現了各種貼合實際的風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