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這麽乖乖待在旬陽侯夫人身邊?”
“聽說她是被接回家去了,她家是詩書傳家,肯定不能像以前一樣。
”
對于這些讨論,謝瑄和半點沒摻和。
旁人不知道,一直跟方燕苒有書信往來的他還能不知道嗎。
方燕苒在家時,被折騰得筋疲力盡,無處訴說的苦悶,可都寫在給他的信裏。
他不想開口,旁人卻想起從前方燕苒對他的維護:“瑄和,你說方燕苒是不是變了很多?”
謝瑄和想了想道:“不管她變沒變,我都勸你,別把這些話拿到她面前去說。
”
如今都大了,又不像小時候一樣在一起玩,變不變的,有什麽關系。
再者,方燕苒變化這麽大,一定有緣由在,有小時候玩到一處的情分,等閑他們也不會沒事幹去戳穿。
“你說的是,”那人輕咳一聲,很快和朋友一起商量着國子監春試的事兒。
謝瑄和搖了搖扇子,又往那邊看了一眼,才加入他們的讨論。
“你們都想着要拿上等,我卻隻求通過即可,要是叫我爹知道,一定又要打我闆子了。
”
“想和能還是有區別的,每年上等就沒幾個,今年能說得上穩的,我看瑄和一定占一個。
”
“承王兄吉言,”謝瑄和先應了一聲,又道,“不過咱們的春試,又不是科舉考試,科目多且深,詩書禮易射禦樂,樣樣評優才能上等。
”
“我自認讀書射禦都還可,就是這樂上……”
謝瑄和嘆了口氣:“也不是不會,卻總失其意境。
”
意境這東西,玄而又玄,一千個人能有一千種表達。
謝瑄和雖然也能鑽研,可他主攻還是科舉考試,在這上頭,難免花費時間不夠,也就得看運氣才能達到師長的期待。
今日在場的人,多是在國子監就讀,即使并不都是監生,卻也對國子監春試心有戚戚,所以并不覺得謝瑄和說這些是虛僞。
王公子甚至跟着小聲附和:“明明從前國子監春試也沒這麽難的,偏前幾年突然說要複古學,培養全才。
”
“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從前隻顧着讀書、學業還覺得不足,如今還要花費許多心思在別的科目上。
”
“咱們出身好,尚能勉強應付過去,那些從各地推薦考進來的普通學子,家境不如咱們,又有許多從未接觸的東西。
”
“精力分散之下,不止射禦樂等學得不好,反而連累得學業也落下許多。
我瞧着都覺得可憐。
”
“怎麽又說起這個,”有人反駁道,“他們若不想着拿上等,自然不用事事争先,也就沒這些事了。
”
王公子看他一眼:“可拿上等能得賜銀數百兩不等,甚至還能得到陛下召見,你不想啊?”
這回,那人不說話了。
王公子接着又看向謝瑄和:“你回去好好再練練,就差這一步,可不能失了。
”
謝瑄和面上露出苦笑:“意境哪兒能速成,你教我,我必奉上重禮酬謝。
”
這誰能不想呢?
一衆貴公子齊齊嘆氣。
良久才有個小公子開口:“聽說這事的起因,還是淩國那位娘娘。
”
同他關系好的人趕緊扯他一下:“你吃了幾盞酒就昏頭了?陛下後宮家事,你能知道什麽!”
謝瑄和也道:“是啊,陛下不是說了,他是看過往先賢俱通君子六藝,才盼着國子監能培養出如先賢一樣的學生?”
那小公子自知失言:“我娘方才喊我呢,我先瞧瞧去。
”
衆人想了想,也都尋了借口,各自散去。
謝瑄和來過旬陽侯府多次,知道哪些地方可去,便尋了處假山上的亭子坐着。
過得一陣,秦濟尋了來:“早先還見你們好些人在一處說話,怎麽轉眼都散了,可是出了什麽事?”
謝瑄和回他:“隻是大夥想到國子監春試,心情不美,打量着自個兒尋點樂子。
”
秦濟人在朝中,自然也知道這事,明白他們的苦處。
“原來是這樣,”秦濟走到他對面坐下,“當初你若沒去國子監,來我家讀書,如今就沒這煩惱了。
”
“世間萬事哪有早知道的道理,”謝瑄和總不能告訴他,他愁的不是眼下的考試,而是這個改變對以後帶來的影響。
雖然他是這個制度的受益人之一,可不知道為什麽,他心裏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皇帝希望自己手下的能臣是如先賢一樣的大才。
可國子監按照這樣的規則,選拔出的三兩上等,甚至排名前列者,卻無一不是身有資産,家世出衆的子弟。
如今這個制度,尚隻用于國子監中,可若是有朝一日,天下都以此選才,會發生什麽?
秦濟見他出神,還當是他累了,悄悄起身,招來自己的仆從,正要囑咐,就聽見假山入口處有腳步聲響起。
“濟表兄,姨母問起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