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琛便領他到正院用飯,讓他自個兒回去好好想想。
謝瑄和這晚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等到夜深才睡着。
第二日便難得起遲了。
蘇琛聽着消息,便是一笑,囑咐趙武不必喊他,又說是讓他什麽時候起來,再慢慢往衙門去就是。
是以謝瑄和醒來,已是日頭高照。
想着蘇琛留的話,謝瑄和躊躇片刻,還是選了先用飯,才慢悠悠領着趙武往衙門去。
等到衙門外,他本以為還要先叫人進去通禀一聲,哪知道剛到門前,守門的差役就躬身笑着同他說話。
“小公子來找知縣大人?”
謝瑄和點頭,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那差役道:“今兒衙門裏沒什麽大事,蘇知縣或許在後堂,小公子直接往那邊去就是。
”
差役說着,就讓開了路,等着他進門。
“有勞,”謝瑄和說了一聲,便往裏頭去。
蘇琛給他說過衙門裏各處房舍分布,他知道該往哪邊走。
出得幾步,他就聽到後頭差役給同伴說:“蘇知縣大人的外甥,竟如此知禮,還曉得同我說有勞。
”
他的同伴回道:“想必是個性情溫和的小公子,日後蘇知縣發火時,說不得還能請這位來幫着勸一勸。
”
謝瑄和很快走遠,對那兩人的對話也聽不真切,但他的嘴唇卻抿了起來。
小舅舅說得沒錯,他是得考慮考慮自己在別人眼中,是個什麽脾性。
畢竟,他總不會永遠待在家裏,也不會允許自己受人利用。
謝瑄和先去了後堂,卻聽說小舅舅在書房,隻好又轉道往那邊去。
在往書房的小徑上,謝瑄和遇到了一名留着長髯的中年男子,他本是打算停下來等這人先走,沒想到中年人也停了下來。
“可是謝小公子?”
謝瑄和看他一眼:“大人是?”
“我姓房,蒙大人信任,任主簿一職,日前小公子參加的文會,便是我長子房文組織。
”
“原來是房主簿,”謝瑄和站在遠原處,微微點頭緻禮,“我還要尋蘇大人去,就先走了。
”
房主簿見謝瑄和疏離的表現,略有錯愕,卻也很快出聲:“小公子留步。
”
謝瑄和微微蹙眉:“房主簿有事?”
房主簿想了想才道:“昨日房文回來後,說他請的客人在文會上引得小公子不快,我已責罵過他,還請小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
這話出來,謝瑄和倒是又仔細的看了看房主簿。
這件事謝瑄和其實并沒入心,他更在意的是自己的事。
但先是房文昨日追着來緻歉,後有房主簿特意喊住他再提。
謝瑄和想了想道:“房主簿的意思,我知道了,我還要去見小舅舅,就先失陪了。
”
房主簿一怔,有心再叫住他,卻被趙武冷着臉看過來的一眼吓住,隻能任他走了。
等進到書房,蘇琛從一大堆賬本中擡起頭來,看向謝瑄和:“不是早聽說你到了,怎麽這麽晚才過來。
”
“路上遇見了房主簿,”謝瑄和說着,就把方才的對話一一告訴蘇琛。
“嗤,”蘇琛輕笑一聲,卻也同謝瑄和道,“你就該這麽回,讓他自己想去。
”
面對謝瑄和看過來的視線,蘇琛耐心解釋道:“他這是自個兒來試探你的脾性呢。
”
“你當知道,這衙門裏,做知縣的,還能往上升遷,縣丞、主簿等,卻極可能一輩子不挪窩。
”
“如此一來,每一任的上官是個什麽脾氣,就顯得尤為重要。
”
“上官家世好,脾氣硬,就能彈壓得下他們。
但若是反過來。
”
見蘇琛沒往下說,一直看着自己,謝瑄和便自然的接着他往下說:“若是反過來,上官脾氣軟和,底下的人也會有別的小心思。
”
“正是,卻也不止,”蘇琛擱好手裏的東西,專心同他說話,“上官脾氣軟和,這手底下的人步步試探,串連勾結,架空縣官的事不在少數。
”
“那……又為何來試探我?”謝瑄和有些疑惑,他又不是知縣。
“自然因為,我是塊硬骨頭,”蘇琛往後舒舒服服靠在椅背上,“正好你來,他們可不得看看,能不能通過你來拉攏拉攏我,好叫他們不至于失了手上的權力和便利。
”
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這句話放到衙門裏,也一樣适用。
“所以小舅舅,你先前是特意挑了房文的帖子出來,”謝瑄和說得肯定,卻也高興,“多謝小舅舅願意教我。
”
“你是我外甥,不教你教誰,但你這表現,實在不夠格,”蘇琛搖搖頭,又點了點面前這堆賬本。
“你算數好,快來幫我盤一盤這陳年老賬。
等盤完了,我教你更多。
”
謝瑄和看着這一桌子的東西,也有些頭疼:“小舅舅你別想讓我幹白工。
”
“就是我不幫你,你不也得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