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就覺得先生教得好啊，”說他任性，謝瑄和索性就把這話給坐實了，“孫兒就聽得進去他講課。
”
老夫人毫不遲疑道：“這先生不好，就算聽得進，于你也沒什麽益處。
”
“待辭了這個，叫你父親再為你尋摸幾個有名氣的大儒做先生，你就知道什麽先生是真好了。
”
“祖母知道，你和徐先生的兒子很要好，我觀他家也不是什麽富裕人家，到時一年給四季衣裳，再添幾十兩月例花銷，留他在府裏做個伴讀，陪你玩耍就是。
”
“那徐先生要願意跟着兒子住在咱們府上，也不缺他這口飯吃。
”
謝瑄和垂下眼睑，祖母這是還不知道父親收了耀哥做弟子？
思及此，他嘴邊還沒出口的話打個轉，直接換了一句：“祖母，若徐先生是大哥喜歡的先生，您還會換嗎？”
老夫人一愣，很快道：“你大哥心有成算，打從一開始就不會跟着這個徐先生學。
”
“也就是你年紀小，才覺着這個先生好。
”
提到謝昱，老夫人的話可就多不少：“從前你大哥也在不少大儒門下求過學，可惜他沒那個天分，又是個憊懶性子。
我想着家裏幾代都沒出一個讀書人，便不強求了。
”
“左右家裏有幾十萬兩銀子供他花銷，日後我去了，存着的嫁妝與他分一分，又是一筆。
”
“他手裏有銀錢，又有爵位，何苦讀什麽書。
”
“讀書可以明理啊，”謝瑄和蹙眉，“不考科舉，難道就不必充實自身了？”
“這不是叫他去國子監了？”老夫人渾不在意，卻突然想到什麽，同謝瑄和道，“昭兒你與昱兒是親兄弟，打斷骨頭連着筋，這兄弟阋牆的事，可萬不能出。
”
說着，她也沒管謝瑄和能不能聽懂，自顧自的說：“家裏的爵位日後必是昱兒的，家産按律也是昱兒得大頭。
”
“但你放心，你好生讀書，日後和昱兒兄弟同心，互相扶持，祖母的嫁妝日後必會與你一份，叫你一輩子都吃用不盡。
”
“祖母的嫁妝，您自個兒好好留着花用，我不要，”謝瑄和看着面前的點心，心情實在算不得好。
聽着這話，他突然明白過來，徐伯父身體不好，名氣不大，也不是一日兩日，怎麽祖母偏偏今日來這麽一出。
不為別的，隻為他在讀書上的天分被祖母看在眼裏了，便想按自己的想法來“培養”他，盼他日後長大成材，能和謝昱兄弟同心。
真是一場無妄之災。
“你這孩子，還沒長大呢，”老夫人沒把他的小脾氣看在眼裏，“等你長到常出門做客的年紀，就知道手頭寬裕的好處了。
”
謝瑄和不想搭話，卻聽得她又說：“聽說你前些日子惦念着後街住着的族人，派人替他們修整屋子，這很好。
”
“等來年，這也能成為常例，到時叫你和昱兒一道合計去。
”
“都是兄弟，就該和和氣氣的一起做事。
”
“大哥若願意，自然可以，”謝瑄和心裏煩躁，連着這話透出來，沈夫人還是把好名聲落到他身上的事也顧不得了。
幸而劉嬷嬷素日教導多，他還能暫且壓得住，也知道這會兒說什麽話最讨巧，不過這語氣，就難免僵硬了些，不夠軟和。
好在老夫人也就想聽聽好話。
此刻聽了他的答複，笑得臉上褶子都深了些，又親自取了點心給他：“這塊說是用蜂蜜做的，甜甜蜜蜜，最合你們小孩子的口味。
”
謝瑄和闆着臉用小銀勺挑了指甲蓋大的一點，放入口中。
真膩味。
他擱下勺子，看了看門外：“祖母，爹什麽時候回來啊？”
老夫人派南珠出去問了問。
很快，南珠進來回話：“說是還沒見侯爺的馬車。
”
老夫人見謝瑄和情緒不高，連點心都不怎麽吃了，便叫南珠：“你去迎一迎，請侯爺早些過來。
”
謝瑄和趕忙說：“外頭天冷，南珠姐姐披上鬥篷再走，可別忘了給爹說，我也等着他呢。
”
“多謝二公子提醒，”南珠和謝瑄和對視一眼，行禮道，“奴婢一定把話帶到。
”
老夫人見南珠轉身出去，同謝瑄和笑道：“你同她倒熟悉。
”
謝瑄和大大方方的應下：“祖母從前不是常叫南珠姐姐去給我送東西？我也就對她略知道多些。
”
老夫人這才點頭，又見他一塊點心放到現在，也隻動了一個角，便問：“可是不合口味？”
謝瑄和搖頭，摸了摸肚子：“點心好吃，隻是再吃下去，孫兒就沒地兒用飯了。
”
“府醫說，若不好好用飯，會長不高的，孫兒不想長不高。
”
“怎麽會，”老夫人笑起來，“府醫哄你呢，但他說的也不算錯，是得好好用飯才對。
”
謝瑄和艱難的在臉上擠出笑意，爹，您怎麽還不回來？
兒子想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