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
見霍邵澎母親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也……挺大的。
虞寶意知道要送入黎婉青眼的禮物難于登天,可之前已經走過一次捷徑,博到霍夫人一笑,讓她再出奇一次,實在沒存貨了。
霍邵澎得知她送給黎婉青自己十八歲時候的珠寶作品後,也确認了兩回。
她是真沒有了。
本來就不是很熱愛珠寶設計這個專業,那時,她的水平也遠遠入不了虞海和的眼,多次打擊下,逐漸失去信心。
但如果有心要找,的确還有一件。
在沈景程手裏。
虞寶意還好心幫霍邵澎回憶了下。
那晚忘記是誰組的局了,沈景程送了她一束玫瑰和一個鑽石胸針,說等工程順利開工,就要求婚。
而那個胸針,正是她第一件作品,沈景程尋人仿了件一模一樣的,隻是将她設計粗糙不合理的地方精修了點,原品還在他手裏。
回憶完後,霍邵澎第一次放鴿子,把原定今天約女友和母親見面的午茶推到了明天,說臨時有急事。
虞寶意不知道他做什麽去了。
後來,一臺勞斯駛進了九龍區的榮昌邨,這裏是著名的香港公共屋邨。
兩座四十層的樓宇并排而立,外牆呈現出一種蒙塵的暗白色,從上往下整齊的金屬防盜網與牆面間隔,像樓宇剝落的外皮,有一種悠久的生鏽感。
以防萬一,李忠權另外叫了一臺車陪同。
下車後,那臺車上的便衣保镖旋即隐入來來往往的行人中,但始終有一位保镖緊随霍邵澎其後。
有電梯,但日常維護懈怠,外加使用時間過久,上升時,鋼絲纜繩發出難聽的吱啞聲。
沈景程和他母親楊美桦住在二十七樓,門外有一棟老舊的菱形鐵閘。
雖是白天,感應燈不穩定,頻繁閃動,照得不大的空間多了幾分詭異陰森。
李忠權先霍邵澎一步,上前摁門鈴。
沒響。
老人略顯尴尬收回手,咳了下,伸手穿過鐵閘,拍了拍,“有人嗎?”
沒人應話,但李忠權不再敲第二回了。
楊美桦沒工作,身體又不好,長期待業在家。
後來沈景程做建築公司賺了點錢,日子總算好過點。
可不到幾年又打回原形,甚至比以前更糟糕,兒子欠了一屁股債,賣房又賣車,才把窟窿勉強堵上大半,躲掉牢獄之災。
為了維持兩人日常生活,楊美桦會接點手工修補活計,貼補家用。
這些資料,來之前,Florence都查得一清二楚了。
所以人一定在家。
果不其然,等了一陣,門後先響起咳嗽聲,一聲連着一聲,越來越近,連腳步都蓋住了。
楊美桦打開門,被高大的人影吓了一跳,下意識以為是催債的人。
“各位大哥,能再等幾日嗎,景程他——”
“楊女士。
”李忠權站在一側,“我們不是讨債的,是沈生以前的朋友,好久沒聯系,來探望他一下。
”
也許沒見過讨債還如此彬彬有禮的人,或者之前來的人裏沒有慈眉善目的老人,楊美桦膽顫心驚地把鐵閘拉開,側身讓出,“那你們請進,我現在喊景程回來。
”
說完,楊美桦不太自然地眨了下眼,想擡手揉,還是放下了,轉身進廚房泡茶。
說是廚房,其實是一個連轉身都困難的小房間。
霍邵澎走進客廳,餘光掠過主沙發上的煙灰和不明污漬,坐到了看上去幹淨點的單人沙發上。
沒有過濾工具,所以楊美桦端上來的茶水裏浮旋着深棕色的茶葉。
“粗茶,見諒。
”
話音剛落,楊美桦還是忍不住揉了揉眼角,像是眼睛裏進了什麽異物。
李忠權觀察了女人許久。
身上穿着老氣廉價的碎花上衣,下身一條松松垮垮的長褲,整個人是佝偻的,像腰挺不直了一樣。
白發根根分明,摻雜在黑發中,顯得刺眼。
可若看到她蠟黃的臉色,枯瘦的面頰,幹澀起皮的嘴唇和耷拉下來的外眼角,又不那麽刺眼了。
“楊女士,你眼睛怎麽了?”李忠權問。
“應該是晚上補衫補多了,有點幹,我滴個眼藥水就沒事。
”
茶送了,問題也回答了,楊美桦顯得有些束手無策,撇頭看陽臺,“我再給景程打個電話,你們稍稍坐一會。
”
她應是想進房間,可腳步莫名其妙歪成斜線,踢到角落裏的綠植後,竟然伸出手朝前摸索了下,最後扶着牆進房間。
保镖沒有進來,客廳隻剩下李忠權和全程默不作聲的霍邵澎。
“楊女士眼睛可能出問題了。
”他低聲說。
李忠權能觀察到的,霍邵澎同樣,甚至一開門,他就看到女人明顯不健康的灰濁眼白。
可哪怕提醒了,他也沒給別的反應。
沈景程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