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步他都算到了。
包括那夜的争吵,和後來的分開嗎?
王錦側首,望向遠處的天空。
幾道飛機尾跡像白色的蠟筆,在澄藍的畫布中随意留下了意象的幾筆。
“另外,霍生托我轉達,他願意以私人名義,做虞小姐永遠的投資人。
”
虞寶意唇角翹了一下,又很快壓回去,略顯心酸,“那麻煩你替我轉達,謝謝他。
”
王錦的手放在随時能挂斷電話的位置上,問道:“……沒了?”
她合上文件後起身,“我會去跟趙爺爺他們商量,後面的結果我就讓玉顏和你講,以後霍氏和趙家的事,不必再經過我了。
”
“等等。
”王錦叫住她離開的背影,終于還是做了件在自己職責範圍以外的事,“霍生昨晚在香港,現在剛起飛十分鐘,四點就落機。
”
虞寶意沒有回頭,僅揚了揚手,聲音也潇灑得像陣風,吹到了遠方誰的耳邊。
“那就祝他……一路順風吧。
”
-
隔天,虞寶意上門拜訪已經在市中心暫住下來的趙友昌,一一解釋每條有關他們的補償條款,拿到趙家人全體簽字同意。
意外的是,這件事王錦并沒有提前和趙家人打招呼,所有人都以為,是虞寶意為他們争取回來的。
至于趙與遊,處理結果很快下來,拘留十五日加罰款,最嚴重的結果是終身吊銷了駕駛證。
剩下的拍攝,隔天也提上了日程。
重新回到山井鎮,分明不到半月時間,又恍若經年,熟悉又陌生。
虞寶意還記得第一次見趙友昌時,他曾說過,一方水土,也能養一雙手。
可王錦告訴她,趙家人固步自封,結局隻會使慢性死亡。
哪怕《“玉”見》播出後引起廣泛關注又如何,沒有政府下定決心改造這裏環山的荒蕪環境,沒有宣傳與幫扶,會直接失去長尾效應。
當年山井鎮能成為玉石市場,也是國內其他地方尚未打開知名度,何況,這兒的雕刻工藝無論哪個時代,都稱得上精妙絕倫。
趙友昌的一方水土,其實更多的,是家族情懷。
但情懷不能當飯吃。
她明明最清楚這點。
不然從前為什麽要以制作人的身份,先打出名堂呢?
“真的嗎?”
梁思雪得知虞寶意和攝制組複工,特地打來電話祝賀,得知前因後果後,問得最多的便是這句“真的嗎”。
“霍邵澎早就知道你要幫趙友昌,為了讓你接受他的補償方案,特地……”
“也能這麽理解吧。
”虞寶意強作不以為意的口吻,不想讓梁思雪聽出她的恍神。
梁思雪卻左右為難起來。
她又想到蕭正霖之前那番無意的話。
其實回港以後,她住在虞寶意家中。
為了見她一面,蕭正霖不經同意擅自上門拜訪,提了豐厚禮品,姿态還放得極為低微。
兩人的事已經是一個死局,誰的糾纏,不過都是給這段關系強行續命罷了。
梁思雪還是見了他一面,但關心的大都是虞寶意的事。
蕭正霖告訴她,山井鎮這個項目背後關系網複雜,許多人事千絲萬縷,大陸那邊趕着分蛋糕的人更是排着隊,霍氏出面戴最苦最累的高帽,還不賺錢,為此,霍邵澎承擔了不少壓力。
動工時間拖延太久,連他都有所耳聞,霍氏內部股東們的強烈不滿。
隻有少數人能看穿,這是一紙“投名狀”。
梁思雪聽得似懂非懂,但如今得知霍邵澎還為虞寶意留出足夠的拍攝時間後,又動了将這些事告訴她的念頭。
“Baby,這幾天你見過霍生嗎?”
“沒有。
”
隻知道他從香港回了南城,除此以外,一無所知。
“他也沒找你?”
“沒有。
”
梁思雪正想再追問一下,關知荷從廚房端了碗濃香的雞湯出來,走近時問:“和小意打電話嗎?給我,你把湯先喝了。
”
“好的Aunt,辛苦Aunt和巧姨了。
”
梁思雪對長輩的嘴一向甜,又寄居在閨蜜家中,這些天的表現簡直要替代虞寶意在關知荷夫婦心中女兒的位置。
“Mommy,小雪沒給你添麻煩吧?”
“小雪比你懂事多了。
”關知荷拿着梁思雪的手機坐到單人沙發上,“聽說你自己一個人操辦的節目複工了?進度如何?”
“很順利,今年應該能看到。
”
照例寒暄了幾句,關知荷對她在內地工作這件事,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不再持有那麽強烈的反對态度。
“我給你準備了些湯包,到時候寄過去,你在上邊好歹有點湯水養養身體。
啊對了,今晚,我會和霍夫人一起吃飯——你放心,是惠愛成員一月一度的私人聚會。
”
關知荷話鋒驀然一轉。
在虞寶意聽來,似乎是聊天過程中,媽媽意外想起了這件事,不過內容有些讓她驚訝。
“上次霍夫人送了我枚胸針,這次你給我參謀一下,我該送霍夫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