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讨論不休,差點上升到争執,後面虞寶意提議保留到明天,讓團隊參謀。
她講得口幹舌燥,跑去倒了兩杯水,拿回來時,看到盤腿坐地上的程霁原仰高視線,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虞寶意愣了兩秒,一下笑出來了,剛剛因為讨論而顯得凝滞的氛圍瞬間消融,“看什麽?”
“小意,你和我想的很不一樣。
”
“哪不一樣?”
程霁原雙手接過水杯,“其實大家之前都知道你,阿微說想和你合作的時候,有人怕你架子很大,插手別組人的工作。
之前我們就碰到過這樣的制作人,不懂裝懂,什麽事都非得提點意見,讓大家按他的做。
”
虞寶意坐回原位,“哪個啊,你說出來讓我樂樂。
”
程霁原報了個她耳熟得不能再耳熟的名字,她毫無包袱地開懷大笑,分享起她聽回來的那個男制作人的糗事。
拿別人的八卦消遣完,兩人又忘我地投入工作。
直到虞寶意揉着肩膀轉脖子,終于累到生出想把電腦一把合上的沖動時,被她随手丢到沙發遺忘許久的手機忽然震響。
她身體都懶得轉,跟着聲音摸到手機,撈回,一看來電顯示,手指軟了一軟。
響起有一會了,虞寶意腦子一時沒轉過來,直愣愣點下接聽。
旁邊的程霁原剛好轉過電腦屏幕,說:“小意,你看看這——”
“寶意?”
虞寶意一口涼氣頓時撐鼓胸腔,她不好意思地向程霁原示意,從地上爬起來,快步回到房間,鎖上了門。
霍邵澎無聲無息地聆聽着她那邊隐瞞得不夠好的動作,等到徹底安靜下來,又喊了聲“寶意”。
“我在,我在。
”虞寶意應完,捂着聽筒別開頭,大進大出地喘了兩口氣,“霍生,很晚了。
”
“很晚了。
”他站在落地窗邊,青白色煙霧剛從指骨間的猩紅光點中釋出,“沒睡,還在工作?”
她不知道霍邵澎聽沒聽到程霁原的聲音,此時也不好貿然解釋,“沒,今天開拍第一天,有點事情需要處理。
”
語畢,她聞見一個意味難明的嗯,沒有延長的尾音,或是任何她讓能得知态度的多餘音調。
似乎隻是表面,他聽見,也知道了。
“你呢?”
“沒你忙。
”
虞寶意滞了下,不知道該答什麽,回了句很不會聊天的:“你說笑了。
”
反正霍邵澎也沒多會聊天。
她賭氣地想。
那頭也有一會沒傳來聲音。
霍邵澎慢慢呼出來自那支煙的第一口白氣,有條不紊的路易十三幹邑香氣卻難以在此時此刻,讓他的心有序下來。
“沒別的和我說了?”
說不上讨厭,但虞寶意實在不喜這種好似對她一定有什麽要說這件事勝券在握的口吻。
她偏不。
“沒有了,晚安,霍生。
”
甚至不等他說完晚安,電話一下陷入死寂。
不說那個男人是誰,也不說她身邊是不是隻有一個男人,更不解釋為什麽淩晨一點還有個男人在身邊,正常說話的語氣,乍一聽,卻好似離她很近的音量。
回應他的,隻有一片無人在對岸的沉默。
和一支剛開始燃燒的香煙。
虞寶意也不知道一通簡簡單單的電話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賭氣什麽。
賭氣霍邵澎不會說話嗎?
可他也沒說什麽,可能隻是今天工作太累,主動聊天的欲望不強烈,但仍然給她打了這通電話。
賭氣他什麽都不問?
他應該問嗎?
虞寶意不知道。
“小意?”程霁原等到她回來,想續上剛剛中斷的問題,可講完以後,發現虞寶意在看着不知道哪處神遊。
“累了嗎?要不今晚到這,休息吧?”
那通電話好像叫走了虞寶意的魂,她偏了下頭,眼神沒有聚焦,嘴巴在答:“好,辛苦了。
”
程霁原收拾好東西,可他的魂好像也不知道被什麽叫走了。
臨行前,他鬼迷心竅地回頭,“小意,剛剛那是……你男朋友嗎?”
“什麽?”她聽到某個敏感的字眼,回過神。
他站在離門口還有點距離的地方,語氣一下小心起來,“我問,剛剛給你打電話的,是你男朋友嗎?”
也許是因為神回來了,所以她思考的時間才如此漫長。
漫長到,程霁原甚至以為虞寶意看出點什麽,顧慮他的感受才沒坦誠直言。
可最終,她半張着唇,吐出沒什麽氣支撐的兩個字。
“不是。
”
她在遲疑,而不是撒謊。
程霁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松這口氣。
他道了聲晚安,轉身離去。
實際上,虞寶意遲疑的不止“霍邵澎是不是她男朋友”這個問題。
她想到剛剛過去不久,驚心動魄的那一夜。
面對沈景程的質問,她那句毫不遲疑的“不是”,讓她今夜這句遊移不定的“不是”,顯得格外心亂如麻,與……
欲蓋彌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