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喉內令人難受的插管已經被拔掉了,但他仍舊能夠感受到身體的疲憊和虛弱。
——他也已經到極限了吧。
——他還好嗎?
北川柊隐隐地擔心着某個人,卻怎麽也想不起那個人的名字。
頭疼得像是有人用斧子不停地狠狠劈開他的頭骨。
金色的頭發,粉藍色的眼睛,親和又可靠的笑容,卻讓他感到生理性的惡心。
“那是什麽?你瞞着我做的那件事,是什麽?告訴我。
”
那聲線有種魔力,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部說出口。
他無力地雙手顫抖着抓起身下的床單,氣息急促地喘息着,“我,我……”
【不可以,不能讓他知道——】
他在自己的腦海裏說。
沒有人回應他。
所以他到底在期待着誰的回應?
他看着眼前人的臉,某些被一次又一次清洗掉的畫面似乎又開始隐隐約約地浮現在腦海裏——
“真是驚人啊,庫斯塔居然創造出來你這麽個天真的小東西。
”
“這樣也好,最完美的謊言一定得把自己也騙過去才行。
”
“你說庫斯塔告訴你,你才是那個主人格?哈哈哈哈哈——自欺欺人,不愧是廢物會做出來的蠢事。
”
“不過你的身份和性格不太适合知道太多事。
”金發藍眼的男人一步步走近,将藥物熟練地推進他的身體,“還是忘掉吧,忘掉那些你這個人格不應該知道的東西。
”
“庫斯塔——你對庫斯塔做了——”北川柊未完的話語被瑪克悉數扼斷在喉嚨裏,原本蒼白到可怕的臉色逐漸憋得漲紅。
細瘦到病态的雙臂徒勞地掙紮着,卻連稍稍擡起都極為艱難。
各項生命監測的儀器聯合發出恐怖的警報聲。
瑪克瞥了一眼對方的體征數據,不耐煩地啧了一聲,甩開了掐住對方喉嚨的手,“真是個脆弱的廢物。
”
北川柊剛剛經歷過一次藥物副作用造成的心髒驟停的搶救,根本經不起這樣的折騰,很快就陷入了更深的昏迷。
但那些深度催眠的作用卻并沒有因為北川柊的昏迷而停止。
爆炸、火光、鮮血,一遍又一遍。
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催眠所營造的幻覺裏,重新經歷那五個人的死亡。
而瑪克的提問陷阱總是僞裝成那五個人的口吻,引誘他在摯友死亡的沖擊之下,吐露真相。
這是瑪克親手建立的,專屬于北川柊一個人的審訊室,卻比組織裏哪怕最為肢體四散、血肉橫飛的審訊室,還要血腥和殘忍。
那是為北川柊一個人,量身定制的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