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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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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童祥偏愛在院子裡畫畫。

     顧氏書畫廊如今這種放着古典音樂,把兩百來平精裝修的門面布置的像個小美術館式的畫廊。

     其實主打的就是一個看上去典雅精緻。

     它是用來做小資客戶生意的。

     全仰光的現代小型畫廊和輕奢咖啡館一樣,主要目标人群是外國遊客和收入不錯的城市中産。

     以前年景不好的時候,完全沒這個條件。

     倒退個三四十年,那時在緬甸畫國畫的和說相聲的、唱二人轉的差不多,真端着文人的架子就餓死了。

     得要接地氣。

     大家都是每天搬着折疊桌椅、文房四寶,找個天橋或者公園人多的地,擺個地攤現場畫。

     畫完吆喝,吆喝完再畫。

     一天下來,也能從看熱鬧圍觀群衆中,賺個三瓜兩棗的養家糊口。

     顧老爺子當年發家時,用小黃魚換古畫的那位法緬混血老哥,就是在公園的圍觀群衆中認識的。

     這些年,收入比以前好了,顧童祥年紀也大了。

     老爺子這才安心在畫廊裡坐館,不在風裡雨裡跑來跑去。

     舊習難改, 他依然不喜歡用家裡的專業畫室,而是偏愛在院子裡擺條長條桌,按照老習慣露天畫畫。

     昨天剛剛下過雨,空氣清新。

     顧童祥覺得約莫有點空山新雨後的意味,早上起來,就擦幹了桌子拿來宣紙、顔料,在長條桌上鋪上畫具畫了一下會兒當作晨練。

     吳老頭眼尖。

     瞥見宣紙上畫到一半的牡丹花,又看到長條桌上擺着的顔料,就立刻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算了吧,老顧,你這是在自讨沒趣。

    ” “若要身體安,諸事莫煩憂。

    ”吳老頭一撇嘴,說了一句養生順口溜。

     “你這個年紀,難道真還想着老樹開新花不成?幹嘛抓着人家郎世甯不放呢,咱沒這能力就要認命。

    ” 吳老頭這話完全是好意。

     身為常來往的老鄰居, 他是知道顧童祥是曾有過仿郎世甯的打算,并死磕過一段時間。

     後來久試不成,這才老實了起來。

     沒想到,竟然這個執念又被勾起來了。

     吳老頭覺得,這家夥何必和自己過不去呢? 人歲數大了,就不能和命争。

     勞心勞力搞下去,看不到希望不說,搞不好再被求不得的念頭折磨的少活幾年,真的不值得。

     “還好了。

    古時候黃公望52歲學畫,84歲畫出《富春山居圖》。

    近的畢加索畫到快九十,曹軒老爺子,草間彌生也都沒放下畫筆。

    ” 在得到了顧為經的指點之後,顧童祥開始找到了點融合畫的感覺了。

     顧童祥這兩天能明顯感覺到自己和之前比的進步。

     他現在學的正爽呢,有點不太願意服老。

     顧老爺子用手掌捋了捋秃的沒剩幾根頭發的腦門,一揚脖子:“我覺得和他們比,我還年輕。

    這個年紀還能再畫幾年。

    ” “媽的,我呸!” 同是在社會九流裡混出名頭來的吳老頭毫不客氣的說了句髒話。

     他直接被老顧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派頭給逗笑了。

     “你也配和這些人物比?說出去得被外人笑暈過去。

    今年在大金塔邊上和曹軒大師見了幾面,還就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 “我跟你說,在平常的時候,你就算遇上了人家曹大師的徒孫,都得恭恭敬敬彎下腰去叫聲老師,人家還未必樂意搭理你。

    小顧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吳老頭嘬吧了口雪茄,瞅了一眼旁邊的顧為經。

     顧為經摸了摸頭,沒吭聲。

     “小顧啊,沒事要多勸勸你爺爺,往常沒覺得他這麼不着調啊。

    别想這些有的沒的,我還想和他多活幾年,多下幾年棋,多赢他幾包煙呢。

    ” “就憑你這個臭棋簍子?”顧童祥在一邊回嘴。

     顧為經見到兩個長輩在院子裡互相逗悶子調侃,搖搖頭。

     他也隻得笑了笑,輕聲說道:“我覺得老爺子有個興趣愛好挺好的,我爺爺學這種畫法現在進步挺大的。

    ” “哼,倒是我自做多情了!你就慣着你爺爺吧,等他畫不出所以然來,心情郁結的病倒了,你就開心了。

    ” 吳老頭聽着更不爽了。

     他輕輕扇了正在給他倒茶的顧為經後背一巴掌,也從馬紮上站起來,湊到顧童祥身邊,還想要勸說些什麼。

     “用不着,好意我心領了。

    ” 顧老爺子擺擺手,對着長桌上的宣紙堆輕輕揚揚下巴,表情傲嬌的很:“去好好看看什麼叫士别三日。

    ” “不……你是認真的?” 這下吳老頭真的有點納悶。

     看顧童祥的得意的樣子,難道被他琢磨出門道來了? 吳老頭又有點不太信。

     “别說我看不起你。

    國家美協的那幾位有真水平的大佬,郎世甯也不是說仿就能仿的。

    就算是缪副會長,恐怕也沒這個能力吧。

    ” 緬甸國家美術協會,仰光書畫協會的上級部門。

     直屬于政府文化部管轄,也是這片土地上的藝術家群體在官方身份能獲得的最高禮遇,屬于國民珍寶的類型。

     緬甸再窮, 也是世界人口排名前30的國家,人口體量其實不小。

     五六千萬人,在整個國家裡矮子拔将軍,千萬人裡挑一個,也總共能選來些有點名堂的畫家。

     缪副會長就是這樣闖出些名堂的畫家。

     國家美協有兩個副會長,一個是文化部的要員,另一個就是他。

     缪副會長曾經在巴黎發展過一段時間。

     幸運的簽了一家法國的三線畫廊,在國際上有一點聲望。

     甚至在《油畫》雜志的買手專欄上有他的推薦主頁,推薦指數是兩顆星,比小松太郎的一星半都要高半顆星。

     他也在緬甸本地的城市雙年展獲過獎,和東夏、日本這類的大展沒有可比性,放在仰光,卻也是武林盟主量級的大藝術家了。

     “缪副會長主要畫油畫和水彩,和郎世甯又不搭。

    ” 顧老爺子笑笑,走過去,輕輕将旁邊的幾張蓋在一起的宣紙全部都展開。

     除了沒有桌上畫完的牡丹花,還有昨天下午畫的芍藥花,菊花、栀子花…… “老弟,我來給你你開開眼。

    ” “喔!” 宣紙入目,吳老頭輕輕叫了一聲,神色微變。

     看着眼前紛亂的花叢, 他臉上原本三分好奇七分看笑話的表情瞬間就凝固了。

     好像…… 很有嚼頭的樣子啊! 眼前宣紙上的筆墨感覺,和他曾經見過的顧老頭那些失敗的仿作,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你這是吃了什麼仙丹妙藥啦?” 吳老頭震驚的嘴裡恨不得能塞進一顆燈泡去。

     “你就說好不好吧。

    ” 顧童祥搓着手,看着老街坊震驚的合不攏嘴的樣子。

    他整個人渾身舒坦,從渾身毛孔裡都要透出輕飄飄的感覺來。

     比剛剛下棋前嗦了一碗又酸又辣的撣族湯粉還要舒爽。

     “确實好,有味道啊。

    ” 吳老頭看着眼前的宣紙,整個人都覺得難以置信。

     “真是了不得啊。

    ” 吳老頭用手指點點紙面,語氣中依然帶着不解,心裡癢癢的:“這是怎麼畫的?” 自己孫子悟出來的珍貴繪畫訣竅,顧童祥才不願意往外說呢。

     老爺子一副世外高人的高手風範,根本不搭理對方。

     他越不說話,吳老頭反而越着急。

     見獵心喜之下,老大爺像是心中有螞蟻在爬。

     在幾十年擡頭不見低頭見的老街坊群裡,吳老頭一直覺得自己是仰光河沿岸旅遊街上,藝術成就最高的那個。

     雖說書、畫相近不相通,不能直接比較。

     可大家都是仰光書畫協會的成員。

     顧童祥隻是書畫協會的特邀顧問,他自己則是常任理事,這不就分出高下來了嘛! 老大爺講究,嘴上從來不說這事,心裡難免還是有點小虛榮的優越感的。

     他從來都自诩屬于同齡老頭子裡獨一檔的一支花。

     連跳個廣場舞,都有老太太搶着做他的舞伴呢。

     到頭來…… 這個老顧,他是要整個大新聞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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