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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無限丹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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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人,這是人家的職業。

     尤其是小經紀人遇上原合同快要到期的大畫家的時候,那才叫一個谄媚。

     老頭子看看畫,看看自己的孫子,再看看畫,又再看看孫子,反複幾次後,終于還是忍不住傻笑了兩聲:“你要真能仿出郎世甯,這些畫擺在我們家的畫廊裡,豈不是真的要賣爆。

    ” 顧童祥腦海中已經浮現出那些仰光河上下來的金毛遊客們,手中揮舞着美元、歐元OMG的樣子了。

     “估計會有人來找我畫定制畫吧。

    ”顧為經想了想。

     嚴肅畫家都不喜歡畫定制畫,那說的得是大藝術家。

     普通中小畫家才沒有選擇權, 給雇主畫肖像,畫年畫,畫特定題材的祝壽圖,都屬于顧氏書畫廊的主要收入來源之一。

     遇上出手大方的外國使館參贊、武官什麼的,一幅定制畫甚至能賣個三、四千美元,頂的上一整個月的銷售額。

     “不,不能這樣。

    ” 顧童祥老爺子卻又搖頭。

     他撫摸着手邊的宣紙,主動否定了自己剛剛升起的念頭:“算啦,還是不擺出去的好,你現在好好畫畫就好了。

    你賣畫的舞台不應該在這家小小的書畫廊裡,咱們家不急着賺這個錢。

    ” 仰光的舞台實在是太小了。

     畫家又是一個畸形的職業, 沒名氣的底層畫師想要吃飯,就要大量的賣畫,大量的賣畫,又會導緻你的作品更炒不上價格了。

     這就是底層畫家的死亡循環。

     你要已經賣了兩千幅廉價油畫在市場上,抱歉,就算資本集團想推你都很難推起來。

     也是這個原因,插畫師除非能借助現代傳媒破圈,否則就屬于繪畫行業的鄙視鍊下遊。

     換做以前, 上千美元一單的定制畫,或許能讓老爺子激動一下。

     隻是現在,尤其是遇上曹軒大師之後,很多以前顧老爺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現在也敢夢一夢了。

     他不想現在為了賺這個快錢,耽誤孫子以後的前途。

     龍遊淺灘,難以施展, 顧為經出道的舞台,不應該是這家祖傳的這家小小的書畫鋪。

     想到這裡, “對了,我本來想再等兩年,但是既然你争氣……” 顧童祥突然沉思了片刻,似乎是下定了決心說道:“有些東西,或許現在是該交到你手裡的時候了。

    ” 顧為經看見爺爺走到了櫃台邊的保險箱那裡,輸入了密碼,打開了保險箱的金屬櫃門。

     老爺子沒有管外面擺放着的一些美元和歐元的現金,而是從保險櫃的最裡層,小心翼翼的端出了一個紅木的長方形匣子。

     匣子看上去很有些年頭,形制扁平,有些地方還有些許蟲蛀的痕迹,整體上還算堅固完整。

     紅木匣子上用镂空的方法镌刻着圓月金桂的秋景,還用斑駁的金粉填着一聯詩—— 【世間無限丹青手,猶能三伏凜生秋。

    】 這是一聯拼接詩。

     所謂拼接詩,是東夏舊日文人的一種消遣玩法。

     分别取唐代高瞻的“世間無限丹青手,一片傷心畫不成”與劉禹錫的名句“落在尋常畫師手,猶能三伏凜生秋”二者一頭一尾,拼接而成。

     這麼一拼,韻腳不變, 卻将“畫不成”改成了“畫的成”,将“尋常畫師手”改成了“無限丹青手”,很有畫家們的雅趣和自得。

     “你來拿着。

    ” 老爺子凝視着紅木匣子幾秒鐘,然後将手中的木盒遞過來。

     看到這個匣子瞬間,顧為經的臉色卻一下子就已經變的鄭重了起來。

     他不敢大意,雙手在衣服上使勁的蹭了蹭,才從爺爺的手中小心翼翼的接過紅木匣,恭恭敬敬的擺在桌子上。

     顧為經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自己祖上從東夏來到緬甸的時候,總共隻傳下來了十條一兩黃金鑄造成的小黃魚和一個紅木畫匣。

     小黃魚幫他們家度過了無數動亂和饑荒。

     最後幾條小黃魚老爺子九十年代倒騰古畫的時候也給當啟動資金賣掉了,顧為經這一代根本就無緣看見,倒是這個紅木畫匣卻一代代長輩傳了下來。

     “爺爺,你怎麼把它拿出來了,這可使不得。

    ”顧為經咬着嘴唇。

     紅木匣子中裝着祖上的印章和畫筆, 與其把它當做名貴的古董國畫畫具,不如說這個家傳的畫匣已經成為了顧氏對于祖先的一種情感寄托。

     一直小心的存放在保險箱裡,每年也就祭祖的時候會用到,請出來的時候恨不得要三叩九拜。

     要是磕了碰了,老爺子非要瘋了不可。

     “也是時候了。

    我父親走的早。

    你現在的水平,比我從父親手中接過這個畫匣的時候,可不知道要高到哪裡去了。

    ” 顧童祥笑笑,他在保險箱裡拿出了一塊幹毛巾,輕輕将紅木畫匣本就一塵不染的表面,再次擦拭了一遍。

     這才輕輕的擰開畫匣上方的小鎖,露出了裡面的真容。

     畫匣中分為兩層,上面一層擺放着三枚羊脂印章,一枚黃銅印章,下面一層則放着從小到大五枝畫筆。

     顧為經曾聽自己的爺爺說過這裡面的東西的來曆。

     黃銅印章是一枚官符,宮廷畫院處頒發,上書【一等】二字,是清代宮廷畫師的最高榮譽。

     自己的先祖曾經隻是三等畫師, 不過由于入選了去往緬甸貢榜王朝的使團,天高路遠,蚊蠅瘟疫,桃花瘴,豬婆龍(鳄魚),搞不好還沒到緬甸就能把命搭上。

     所以被連升兩級,提到了一等畫師,享七品食祿。

     三枚大小不一的羊脂印章則是祖宗的私章,分别刻有【勤勉自立】的家訓、【顧氏主人】的象征,和【下筆有神】的職業期許。

     至于五支畫筆,則是一水兒的江蘇出産的吳地竹刻毛筆,五支正好涵蓋了畫國畫的全套工具。

     古董畫筆有貴有便宜,主要看時間和産地。

     民國竹刻畫筆,市場價大約五百美元左右,如果是保存完好的萬曆或者嘉靖時期的明代竹筆,那麼每一支的拍賣會價格都要在6~8萬美元。

     這一套五根畫筆,有的新有的舊,雖然推不到明代,最新的一根也有一百五十年的曆史了。

     光是這裡的五根筆,價值就絕對不比老楊送自己的那套德國的大師套裝便宜,意義更是完全不同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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