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就直觀的多。
大家都是畫中國畫的行内人,自然明白竹子應該怎麼畫。
竹節上的墨點——通常用的是最小尺寸的勾線筆,用濃墨,用筆的中鋒點出。
這張畫上顧為經手指處的墨點,卻像是……滴在畫上的一樣。
這就像是電腦遊戲上的找不同或者連連看,如果沒有人提醒,可能顧童祥完全無法注意到這裡的問題。
但是顧為經既然指了出來,在畫畫行當幹了一輩子的顧童祥,立刻就發現了問題所在。
顧童祥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
“喂,吳老闆……是您嘛,我是顧童祥啊。
之前我兒子從你那收了幅畫《翠鳥鳴竹》……嗯嗯嗯……要不然我給老孫打個電話……嗯……用不着退貨,這麼多年的老交情了……嗯,以後繼續合作。
”
前後不過幾分鐘的時間,老爺子就又挂斷了電話。
“吳老闆怎麼說?”
嬸嬸一直支起了耳朵在一邊聽着,她覺得自己的公公小題大做,明明是這個侄子想找事,還要多此一舉的打電話。
她現在到要看看人家怎麼說。
吳老闆就是賣給大伯《翠鳥鳴竹》圖的那個二道販子。
顧童祥沒有立刻答話,隻是看着自己的孫子,眼神中帶着驚訝,更多的則是欣慰。
“自己的孫子真是天生吃這碗飯的人。
”
顧童祥此刻真的有一點相信他們家的族譜上的老祖宗顧恺之不是後人的牽強附會,家族的血脈中真的流淌着這位傳奇畫聖的基因。
他之前給吳老闆打電話,詢問這幅畫的情況。
本來那個二道販子還在那裡打馬虎眼。
當顧童祥老爺子準确的指出畫面上的問題,并暗示自己可以給老孫打個電話詢問一下情況,對面立刻就換了一幅口吻。
畢竟,緬甸這些畫中國畫的有名的畫家就那幾個,彼此認識或者私下熟絡也是很有可能的。
“這幅畫是确實是一幅殘品,原本老孫給别人約稿定制的是江景荷塘圖,畫畫畫到一半墨污了宣紙,就被裁成了幾個一尺半的小品畫,拿去賣了。
“
這種情況不是不可以,
有些畫家對于畫的還不錯的廢稿,就是這麼處理的。
隻要收畫時和人家說好就行。
結果這位吳老闆以廢稿的價格收的畫,還不到兩百美元,翻了四倍賣給了顧氏書畫鋪。
“吳老闆說要給我們退畫,我拒絕了。
最後他退了我五百美元。
”
顧童祥搖搖頭。
書畫和古玩一樣,買定離手,吳老闆能将兩百美元的畫翻四倍賣給顧氏書畫鋪,就是人家的本事。
從做生意角度來說伱隻能說對方不地道,但沒有根本性的錯誤。
别說是花了一千美元買的,就是花了十萬美元買的,也隻能怪自己。
人家願意退錢,還是看在以後還希望能長久和畫廊繼續做買賣的份上。
可顧童祥心中一點都不難受。
首先,顧氏書畫鋪也未必有多虧,他顧童祥一開始都沒看出這幅畫的問題,一般的顧客更看不出來了。
既然知道了這幅畫的來龍去脈,如果是良心商家的話,最好在畫框前加一個小的殘品的貼示。
會折價,但不一定就賣不出去。
很多人反而喜歡買這種打折的作品,像是沾了便宜。
真正讓他驚喜的是,顧童祥發現眨眼之間自己的孫子在美術道路上,至少在某些領域上,甚至已經走到自己前面了。
一代新人換舊人。
對于老人來說,這種家族傳承的成就感,讓顧童祥感到了極大的幸福感。
這可比退個幾百美元重要太多了。
“你已經擁有擔起我們家祖業的能力了,等爺爺徹底幹不動了,你就接班吧。
顧氏書畫鋪将來就是屬于你的。
”
顧童祥不理會嬸嬸難堪的臉色,說的斬釘截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