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來确實為大夏帶來了諸多成效顯著的改變。
他确實損害了不少王公貴族的固有利益,但是肥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大夏的國庫和女帝的内帑,百姓也從中受益,雖然他的影響力隻輻射到京畿之地、荒州、荊襄行省、隋、禹兩州以及周邊行省部分區域,但即便如此,國庫今年的稅收也比往年高出許多。
新政成效顯著,姜承婉眼睛不瞎,自然把一切都看在了眼裡。
她這麼說,除了不為外人道也的私心以外,也有出于作為皇帝的責任。
對于身負一國氣運的大夏帝國統治者而言,什麼世家豪族,什麼宗門皇族,什麼道統正邪,在祖宗傳下來的江山社稷面前,都不值一提。
像陸晨這般忠肝義膽的無雙國士,完美到極緻的臣子,皇帝再怎麼誇獎都不為過。
陸晨嘴唇動了動,下意識想反駁些什麼。
但他剛張嘴,腦子裡便瞬間浮現出食邑百姓勸慰自己時的光景,這一刻,他隻感覺唇齒有如千鈞,再也無法張合半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所以,陸卿。
”
姜承婉輕輕放開陸晨的手,神情頗為鄭重地道:“你的重要性,并不亞于朕,甚至猶有過之,你說朕萬金之軀,不坐危堂,既然如此,為大夏江山萬千子民計,陸卿你也該愛惜自己,萬事當以保全自身為上,不是麼?”
面對姜承婉的反問,陸晨罕見地沉默了。
好一會,他才擡起頭,看着姜承婉明亮的雙眸,聲音頗為沙啞地道:
“陛下教訓得是,微臣知錯。
”
見陸晨居然老實認錯,姜承婉眼眸中悄然閃過一抹訝色。
共事一年多,她對陸晨也算是比較了解了。
這人什麼都好,既忠心耿耿又極有才幹,品性更是沒得說。
唯一的缺點,就是太過執拗,認定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偏偏他又懂許多道理,很多時候即便是皇帝都無法說服他,更不用說讓他認錯了。
照理說這次也和往常一樣,用些大道理反駁她才對。
陸晨此時的反應,倒是有些出乎姜承婉意料,讓她不由怔了一下。
不過片刻後,姜承婉轉念一想,這次興平縣風波,對陸晨顯然是一個極大的打擊,能保住道心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心境必然遭到重創,些許反常也在情理之中。
一念至此,她便不由得歎了口氣,看向陸晨的目光不由有些心疼起來,同時攥緊拳頭,心中暗恨那些吃裡扒外的蛀蟲。
官府和邪宗勾結,暗害柱國之臣,哪怕抛開私心不談,她這個做皇帝的,也決不能善罷甘休,無論如何,她都要把幕後黑手揪出來。
直接夷滅三族!
“先不說這些了。
”
姜承婉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陸卿,既然你醒了,明日就随朕一起回京養傷吧,朕已經安排好了,咱們回京以後直接去紫微宮,以瑤池中的聖靈之力,定能讓陸卿你的身體恢複如初。
”
陸晨搖了搖頭。
“陛下,回京之事後面再說吧,微臣明日想出去看一下縣城現在如何了。
”
聞言,姜承婉眼中悄然浮現出一抹不自然。
“陸卿不必多慮,興平縣現在有聖王親自坐鎮,又有蕭閣老主持大局,定然萬無一失,你安心随朕回京養傷即可。
”
陸晨再次搖頭。
“微臣還是有些不放心。
”
他微微仰起下巴,目光注視着姜承婉。
“在确定百姓無恙之前,微臣實在無法安心下來,望陛下恩準。
”
“這”
姜承婉遲疑了。
而就是這片刻的遲疑,讓陸晨敏銳地意識到了什麼。
“陛下。
”
姜承婉還想堅持,陸晨卻眉頭微蹙,沉聲道:“是不是微臣昏迷期間,興平縣出了什麼意外?”
被陸晨肅然的眼神凝視,姜承婉臉上的遲疑之色更甚。
她糾結了好一會,才終于發出一聲無奈地歎息。
洛京,東城。
深夜的燕國公府,此時大廳處依舊亮着燈。
哒哒哒.
當代燕國公鄭嶽此時正神色焦急地在大廳來回踱步,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過了一會,側門突然傳來一聲輕響。
鄭嶽似有所感地擡起頭,眼神微微一動,腳步也停了下來。
片刻後,一道矯健的身影快速穿過走廊,走進大廳,而後跪在鄭嶽面前。
“主人。
”
鄭嶽注視着他,迫不及待地連聲問道:“首尾都收拾幹淨了嗎?現在京城情況怎麼樣?有沒有偵查到玄極衛最近的動向?”
“回主人話。
”
那身影聲音有些沙啞,言語之中,沒有一絲人類該有的情緒。
“所有暗線都已清理,調運物資的相關人等也已被我等死士全部誅殺。
”
聽到這裡,鄭嶽面上雖然不動聲色,但卻暗自松了口氣。
死士繼續彙報:“如今京城已經全部戒嚴,任何人不得進出,各處城門都有重兵把守,且已全部啟動封禁大陣,擅闖者,鬧事者,沖門者,無論有何身份,一律當場格殺。
”
說着嗎,他又補充了一句:“屬下按照主人所說,想方設法慫恿信和侯幼子前去強闖城門,結果這厮剛推搡守衛,就被玄武衛指揮使朱勇斬殺當場。
”
聞言,鄭嶽剛剛舒展的眉頭,再次緊緊皺起。
信和侯陳禮可不是尋常人物。
雖然陳家沒什麼底蘊,祖上也沒出過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陳禮本人也隻是個混吃等死的貨色。
但他有個好弟弟——大夏帝國八大柱國之一,統禦西南邊陲的滇州總督,陳霸。
雖然比不上二十歲出頭就踏入歸一境,并且率軍擊潰異族鐵騎,在天賜之壤的聖地祭天後安然回軍,将異族徹底打得擡不起頭的顧思妙那麼耀眼,但陳霸曾經也是一代風雲人物,叱咤西南數十年,大小戰役千餘,鮮有敗績。
陳家背靠如此強大的一方豪傑,朱勇那匹夫居然如此草率地将陳家極受寵愛的幼子宰了?
朱勇背後是聖王,而聖王如今不知為何無條件地支持女帝倒行逆施。
沒有女帝的授意,朱勇那厮不會如此果決,也絕不敢做得這麼絕。
也就是說女帝這次,是不惜一切代價,鐵了心要嚴查到底了!
一念至此,鄭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得難看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