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有來頭,而工部堂官雖有掌天下工事的職權,但能不能盡用,敢不敢在這塊肥肉上咬上一口,那就得看自個的身闆硬不硬了。
所以這賬冊,可不是誰都敢碰的,不然鬼知道這些做賬的人身後,是否站着某個大能,或者代表着某些人的意志。
而這一點,對于陸晨來說,卻完全不是問題。
同時,他要想有所作為,工部這個踏闆,他就得抓牢抓穩。
至于切入點,那就簡單了。
沒有絲毫猶豫,陸晨直接取出一本賬冊,将其打開翻看起來。
見陸晨如此果決,徐三平等人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也不知道陸晨是不曉得其中的厲害,不知者無畏,還是故意想找麻煩,往工部這一潭死水中丢一塊巨石,妄圖掀起一陣驚濤駭浪。
這要是風浪一起,他們這些雜魚結局會如何,那可就隻有天知道了。
這一刻,他們心底幾乎同時感覺到一絲非同尋常,看向陸晨的目光中,隐隐透出一絲複雜的意味。
陸晨不間斷地翻看着面前的賬冊,同時用提前準備的炭筆在旁邊的白紙上寫寫畫畫。
王琦在一旁輔佐。
在看到陸晨在白紙上寫下的内容時,他的眼中總會流露出一絲疑惑之色。
看不懂。
根本看不懂。
縱使他仔細回想至今看過的所有典籍,都找不到任何字符能與陸晨所寫的東西對應,而看陸晨這專注的模樣,看着也不像是在胡寫亂畫。
顯然,隻是陸晨寫的東西,别人看不懂而已。
别說是他了,放眼整個中洲大陸,甚至把西洲大陸那個劍與魔法的世界也算上,除了女帝和被陸晨培養成一個小管家婆的洛小钰以外,絕對找不出第四個能看懂這些内容的人。
咔哒咔哒…
炭筆不斷在白紙上劃過,落筆時發出清脆的聲音,在徐三平等人緊張無比的内心深處接連響起,讓他們莫名有種難以言喻的不适感。
度日如年。
雖然賬冊裡記錄的賬目明細,這麼多數據,一個人很難在但時間内核對完,就算上交戶部,讓戶部那幫“神算子”核算,沒個半天也休想出結果,照理說,裡面就算有什麼問題,陸晨也應該看不出來才對。
但…陸晨這個人,總給他們一種很邪門的感覺,讓他們本能地感覺有些怪異,下意識地不敢用常理判斷。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不知不覺間,大半天便過去了。
當陸晨合起最後一份賬冊的瞬間,三人同時神色一凜然。
“有意思。
”
把賬冊推到一邊,陸晨的臉上,逐漸泛起一絲譏嘲之意。
“不過是區區兩項工程的賬冊,竟然藏着如此多的玄機,簡直讓人大開眼界啊。
”
聞言,徐三平等人頓時眼神一顫。
“大人的意思是…賬對不上?”
陸晨搖了搖頭,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瞥了一眼徐三平身旁的崔浩,緩緩開口。
“崔主事,本官記得,布置大陣這一塊,是你負責把關的吧?”
被陸晨點名,崔浩不禁心神一跳。
“是…是下官負責。
”
他頗為忐忑地看着陸晨,小聲問道:
“可是下官這兒出了什麼差錯?”
“不好說。
”
陸晨淡然地應了一句,而後很是放松地朝椅背靠了過去,同時面無表情地繼續道:
“本官先問你,那鎮元大陣的術式布置,為何會産生三成靈符、朱砂、秘銀等材料損耗?”
話音落下,徐三平和李泉頓時轉頭看向崔浩,眼中微光閃爍。
“這…陸大人有所不知。
”
在所有人的注視中,崔浩那長長的馬臉上流露出一絲苦澀之意。
“鎮遠大陣雖然是地階大陣,但其術式構成精妙絕倫,每個符咒、篆文都精妙無比,極難刻錄和布置,加上輔陣太過于繁雜,難以布置,所以……”
陸晨對此不置可否。
“那淩雲大陣、歸源大陣等玄階大陣呢,連這些大陣都弄出這麼多材料損耗,我工部的陣法師和靈印匠師就這點能耐?”
崔浩面色一苦。
“這個…戶部對咱們這裡的開支頗有微詞,而且這些陣法師和靈印匠師,已經是現在工部水平最高的那一批了……”
聽到這話,陸晨當即冷笑一聲。
“舍得出大價錢采買那些天價材料,卻舍不得出錢請人,你們的做事風格,當真是讓本官大開眼界啊。
”
此話一出,三人當即身形一顫。
這時,陸晨突然眯了下眼睛,一道危險的寒芒悄然閃過。
“本官再問你們一個問題。
”
徐三平下意識地應道:“大人您問,我等一定知無不言。
”
這信誓坦坦的回應直接被陸晨無視了。
知無不言?
我信你個鬼!
“本官問你們。
”
陸晨盯着他們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道:“那些因為布置法陣的時候失誤消耗掉的廢料殘渣,你們放哪了?”
聞言,三人幾乎同時瞳孔一縮。
“大人您問這個做什……”
“現在是本官在問你們,馬上回答本官的問題!”
陸晨不想聽他們廢話,直接怒斥一聲。
“在本官搞清楚前因後果之前,爾等要是再敢反問一句,信不信本官今天讓爾等站着來,躺着回去?!”
三人頓時脖子一縮。
随後徐三平猶豫了一下,這才小心翼翼地道:“回陸大人話,那些廢料…我等自然是令人将其處理掉了。
”
“怎麼處理?”
徐三平莫名咬了咬牙,道:“将其丢到孟江。
”
“哦?”
陸晨饒有興緻地看着他。
“按大夏律,靈材廢料要妥善收集處置,爾等竟然私自将其丢到孟江?”
徐三平歎了口氣,一副無奈的模樣:“我等也是沒辦法,廢料倉庫已經滿倉,焚煉爐效率低下,這些廢料危害甚大,不能放任不管,否則後果難料,我等也隻好出此下策,而且孟江江域廣闊,應該可以淨化這些廢料,若是上面怪罪下來,我等也隻得認罰。
”
聽到這個解釋,陸晨頓時意味深長地道:“徐主事倒是個識大體的。
”
聞言,徐三平在心底暗自松了口氣。
“大人謬贊了。
”
然而他現在松懈下來,似乎還為時尚早。
“誰下的命令?又是誰負責傾倒之事?在哪倒的?”
陸晨突然開口問道。
聞言,徐三平再次心裡一緊。
“大人您問這個.”
“回話!”
陸晨毫不猶疑地冷聲道。
徐三平頓時不敢再問,然後稍微想了一下,便答道:“前工部右侍郎薛義薛大人,薛大人是個高義的人,由于擔心此事連累其他人,于是誰都沒有告訴,也沒有登記造冊,而是自掏腰包從外面雇人把廢料拉倒猛将河畔倒掉了。
”
“本官的前任,前不久才緻士的薛大人麼?”
陸晨淡淡道。
“正是。
”
“他什麼時候離京?”
徐三平老老實實答道:“五天前。
”
“既然如此。
”
陸晨緩緩站起身。
“本官這便去請陛下下旨召他回京。
”
見狀,三人眼中陡然閃過一抹急切之色。
“陸大人,薛大人都已經緻仕了,您還找他老人家做什麼?而且這事讓陛下知道,不太好吧?”
陸晨聳了聳肩。
“冤有頭債有主,既然是他下的令,本官自然要找他問個清楚,否則這個責任誰來擔?”
說完,他直接邁起腳步朝前走去。
徐三平三人趕忙追了上去。
“陸大人,請聽下官一言。
”
李泉走到陸晨身旁,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樣。
陸晨駐足,而後面色冷淡地看着他。
“說。
”
李泉朝他拱了拱手,然後湊到他跟前,用頗為沙啞地聲音說道:“陸大人,屋檐接水代接代,新官不算舊官賬!大人您将來,也是要交職的。
”
“陸大人聽下官一句勸,這事.就算了吧,朝廷要是追究,我等幫薛大人扛了便是,也算是全了我等和薛大人共事一場的情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