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降低,形成一個惡性循環,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百姓再也無法承受朝廷正常運轉所需的銀錢,而後在國庫連年虧空的情況下,朝廷發不出軍饷,沒錢赈災,給不出俸祿……”
“陛下,到了那種地步,朝廷無法正常運轉之下,這個天下,還能是大夏的天下嗎?是故,稅制之弊,已經到了不得不改革的地步。
”
女帝沉默了。
這時,陸晨突然搖了搖頭,歎息一聲。
“微臣在禹、隋二州所見所聞,無不觸目驚心,當地官員或蠅營狗苟,或懈怠政事,一心玄修,對地方放任自流,私心堪比泰山,稱職者寥寥無幾,百姓在這些自私自利的庸官治理下,自是苦不堪言,而此二州乃是中等州府,民生都已如此艱難,真不敢想像下等州府該是何等的人間煉獄。
”
“在微臣看來,兩州百姓的境遇,幾乎可以視之為大夏的縮影,若不進行大刀霍斧的改革,陛下所期待的盛世,永遠都隻會是空中樓閣,再怎麼努力,所謂的中興也隻會如先帝那般,昙花一現。
”
聽到這話,女帝終于緩緩開口。
“稅制之弊,朕,并非一無所知,但此事茲事體大,牽扯甚廣,稍有不慎,便會引來巨大動亂,必須徐徐圖之,不可操之過急。
”
女帝的反應倒是在陸晨意料之中。
稅制改革這麼大的事,本就不可能一拍腦瓜就去做。
畢竟要想改革稅制,就必須面對整個士紳階級,面對與士紳階級有着盤根錯節的聯系的群臣百官。
這可是大夏的精英階層。
而變法之事,曆來都不是什麼簡單的事。
革除舊弊,就得有新制度代替,而新法的執行需要借助各級官員,需要有穩固而可靠的班底。
她的根基還是太淺薄了。
而他陸晨性子又太過耿直,從不結黨營私,基本毫無根基好吧,禹州那些趕鴨子上架的代理縣令勉強算得上是他的班底,但是他們剛剛踏入官場,實在太過稚嫩,根本掀不起什麼風浪來。
隻要女帝不傻,肯定知道現在還不是徹底變法的時候。
不過她這明顯早就有所圖謀的态度倒是讓陸晨有點驚訝。
“微臣自然知曉稅制改革不易,大夏千年積弊也不可能一下子掃清,微臣也并不打算一蹴而就,平白惹出大亂。
”
陸晨淡淡道:“隻是有些事情,需要早做準備才行。
”
聞言,女帝不由眼神一動。
“比如說?”
“比如這宗室供養之事。
”
陸晨緩緩揚起嘴角,“隻要想辦法把隻是擁有一定特權而沒有實權的宗室和百姓、地方經濟捆綁在一起,讓其成為宗室的根本利益,宗室還會不會如以往那般,與士紳井水不犯河水,那可就說不定了”
頓了頓,他又道:“而且,固定薪俸會讓宗室失去進取心,而沒有上限,通過努力能夠明确改變的浮動薪俸,卻可以激發宗室們的潛力,至少也能為朝廷創造一些價值,而不是整天被朝廷當豬養,除了聲色犬馬、揮霍無度消耗國運以外,什麼都不會。
”
話音落下,女帝不由得沉吟一聲。
“讓百姓和地方經濟成為宗室的根本利益麼.”
片刻後,她那明媚的眼眸悄然閃過一抹精光。
“這才是真正的共享國運啊”
感慨了一句,她突然擡起頭,深深地看了陸晨一眼,而後柔聲道:“陸卿禹州一行,所得收獲比朕想象的還要多出不少呢。
”
聽到這話,陸晨不由得怔了怔。
反應過來後,他卻是幽幽一歎。
“如果可以,微臣甯願一無所獲。
”
這話一出,女帝的目光微微黯淡了些許。
沉默了片刻,她才開口說道:
“陸卿今晚回去後,拟個章程吧,記得,不要直接呈給内閣,直接送到朕這兒來。
”
陸晨點了點頭。
見陸晨應下,女帝頓時微微松了口氣。
随後她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麼,對陸晨問道:“對了,陸卿方才在書稿上用炭筆寫的那些文字、符号和格子,就是不依靠算籌就能快速算出繁雜的數據的數算之法嗎?”
“哦,這個啊。
”
陸晨點了點頭。
“這個是微臣自己琢磨的數字,還有計算符号和表格,通過一些法門,的确可以實現高效計算和統籌,陛下若是對此感興趣的話,微臣可以教您。
”
“那就麻煩陸卿了。
”
女帝毫不猶豫地應道。
卻是沒問難不難學。
說罷,她便直接站起身,走到陸晨身旁,看着他桌案上的書稿。
“陛下您坐着吧。
”
陸晨起身,讓女帝坐下。
女帝“嗯”了一聲,倒是沒有拒絕,走到陸晨剛才坐着的位置坐下。
“陛下您看,這個像一條擀面杖的符号,微臣将其與壹等同,旁邊這個則是貳”
“單個的數字從0到9,一共十個,其他無論多大的數字,都是由這些數字組成,比如說這1和3并列在一起,就代表壹拾叁,前面再加上一個2,就是213,也稱二比.啊呸!是貳佰壹拾叁.”
陸晨拿出一張白紙,一邊用筆在上面書寫,一邊用心講解。
聽着陸晨耐心的講解,女帝雖然大部分注意力都在面前的白紙上,腦子裡不斷快速消化着這讓人耳目一新的知識,但是耳畔時不時感受到的陣陣溫潤氣息,還是讓她短暫失神。
好一會,她才重重呼出一口濁氣,收斂起心神,仔細體會陸晨講述的這門名叫數學的新學問的魅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