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和朝堂的博弈,眼下的錦衣衛也不再是純粹的皇帝私兵。
指揮使下面的兩位同知,現在都是由兵部舉薦。
相當于是朝堂在錦衣衛裡面埋下的釘子。
朱載㙺的意思是讓李淼借着清洗京城的由頭,把兵部的白手套嚴笑生抓回來,跟兵部做個交換,好名正言順的把李淼提拔到同知的位子上來。
錦衣衛由上至下,是指揮使、指揮使同知、指揮佥事、鎮撫使、千戶、百戶。
李淼這個千戶是正五品,指揮同知是從三品,這個跨度不可謂不大,屬于是極少見的越級提拔,隻有在錦衣衛這種特殊衙門裡面才會出現。
這種機會放到外面,怕是要搶破頭了。
可李淼就是把人打了個半死,放了,讓嚴笑生自己去了斷。
還跟嚴笑生亂侃了一堆有的沒的。
把柄要攥在手裡,才有談條件的基礎。
他把嚴笑生放了,隻會讓這事兒變成心照不宣的利益交換。
想來過幾天兵部會送來一大筆銀子,可朱載㙺想讓兵部開口提拔李淼做同知的盤算,也就無從提及了。
這又怎麼讓苦心積慮找了個機會的朱載㙺不生氣、不憤怒?
他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不是個腦子裡隻有練武的莽夫,這事情你心裡清楚的很!怎麼就非得跟我反着來!”
“多少年了,多少次了!每次想提拔你,你就要鬧幺蛾子。
點卯你不來,護衛你不去。
人家搶功你睡覺,人家升遷你叫好!”
“别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你每天跟少爺似的就做四個時辰。
行,你本事大,你武功高,我忍着你。
可升官礙着你什麼事兒了!?你就這麼愛做那個五品的千戶!?”
朱載㙺氣的臉通紅,在屋裡走來走去,走一步罵一句,直罵的自己胡須散亂、衣服起褶,一點重臣的風度都沒了,活像個怒罵自己不成器兒子的老翁。
李淼見朱載㙺動了真火,這才把撐着臉的手拿下來,端正坐姿,從懷裡掏出一張發黃的紙來。
朱載㙺一見那張紙,氣勢就弱了下來,不耐煩地揮手:“你少拿這破玩意兒說事兒!”
李淼不理他,把那張從他書桌鎮紙底下取出來的紙,在桌上展開。
那張紙上隐約寫着“李淼”“每日四個時辰”之類的字,其他地方被幹涸的血迹污染,黑乎乎的一片。
隻能在下方看清一個手印,似是誰的畫押。
“這可是卑職當年拿命換來的。
您按在這上面的手印,還是蘸着我的血按的呢。
”李淼開口道。
這是當年李淼二十歲,還是個百戶時候的事兒。
當時他給朱載㙺做了件要命的差事,好懸沒挺過來。
朱載㙺當時救他出來,扶着滿身是血的李淼問他要什麼。
結果李淼就從懷裡掏出一張仿着前世寫的“勞務合同”,哄着朱載㙺按了手印。
朱載㙺當時隻覺得這是李淼開的玩笑,誰知道他從那以後真就每天都隻上工四個時辰。
每次朱載㙺罵他偷懶,他就拿這張紙堵朱載㙺的嘴。
而每次朱載㙺看到這張紙,想到當年躺在他懷裡遍體鱗傷的李淼,也就不會再難為他。
隻是,這次不一樣。
朱載㙺沉默了一會兒,終于開口道:“李淼,這次不是玩笑。
”
“陛下近些年老态盡顯,已經在修建陵寝,做了殡天、傳位太子的打算。
”
“我這個指揮使,做不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