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沒事。
隻是受到了太大驚吓,暫時說不出話來。
”肖珏的聲音響起。
雲意姿猛地擡頭,“什麽……?”
難道說,赭蘇是在這個時候失去聲音的?
沒錯,雲意姿忽然想起,前世她遇到赭蘇的時候,她的口舌都是完整的,想來不能說話,并不是天生的缺陷。
第一次與赭蘇相見,她便是一副安安靜靜的樣子。
問她名字,便在紙上寫下“赭蘇”,工工整整。
前世,雲意姿是從赭蘇連比帶劃的描述中得知她來自洛邑。
直到三年前,雲意姿在東籬村,遇到了這一世的俞願。
赭蘇騙了她,為什麽要騙她?
雲意姿無從得知,因為她如今遇到的是六歲的赭蘇,也就是俞願。
那些屬于赭蘇的過去,還沒有發生。
“怎樣才能恢複?”
肖珏抿了抿唇,“如果尋到醫術高明的醫者,或許有恢複的可能。
”
說完抱着俞願走到樹下。
雲意姿怔了一下,默默地跟在肖珏的後面。
她低着頭,心情像是被沉甸甸的大石壓着,而他一直默默地看着她。
直到雲意姿擡頭,這才将眼睛別了過去,小心翼翼地坐到樹下,給俞願進行包紮。
雲意姿默了一會兒,“你的腿是怎麽回事?”她方才便發覺他走路一瘸一拐的。
“被砸了一下,不礙事。
”
肖珏搖了搖頭,滿臉淡然。
雲意姿皺眉,“怎麽可能不礙事?你給我看看。
”
肖珏剛想說不用,她已然蹲了下來,在他的傷處細細察看,不看不要緊,這一看,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小腿骨上的布料與血肉都粘連在了一處,觸目驚心,雲意姿的聲音有點嚴厲,“為什麽不說。
”
肖珏仍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戰場上更慘烈的都受過了,這算什麽。
”
“不能這麽不重視,”雲意姿抿了抿唇,“落下病根怎麽辦?我給你處理一下。
”
“不……”肖珏那個用字卡在喉嚨,雲意姿已然一用力,将他的褲腳,沿着被灼燒出的洞,撕開了一道口子。
疼得他一咧嘴,咬着牙別開了臉去,頸上青筋直跳。
他小腿上的傷口不停地往外流血,彙聚成細流,歪歪扭扭沿着肌肉往下流淌,很快便在地上彙聚成一個小渦。
雲意姿看得心驚肉跳,見他手裏還将俞願抱着,不由得伸出手來:“讓我抱着吧。
”
肖珏的面色有些不太好看,“怎麽,怕我傷着她啊。
”
雲意姿無奈一笑,見阿願始終緊緊抓着他的衣角,倒也不執着于将她要過來了。
這時胥宰他們也走了過來,與雲意姿點頭示意。
胥宰忽然上前,低聲說:
“公子,賈峪來了。
”
賈峪,正是跟在胥宰後面那個穿着一身鸩衛衣服的年輕男子,大顯王宮的醫正,沒想到,他也跟着肖珏來到了燮國。
雲意姿起身讓開,卻是怔了一下。
青年單手抱着女孩,端坐于樹下。
寬大的衣袍自然地散在地面,烏發披于肩頭。
褪去了少年的绮麗稚嫩,輪廓經過歲月的雕琢磨砺,變得更加俊美深邃。
月光掃過他低垂的眉目,明明是面無表情的,眸光流轉間,竟讓雲意姿錯覺出了佛陀一般的悲憫。
她不禁搖了搖頭,可見外貌給人的欺騙有多麽大了,任誰見到肖珏這個模樣,也不會想到此人內裏,是如何冷血殘酷。
賈峪蹲了下來,認真察看俞願的傷勢。
胥宰手裏揣着什麽,悄悄地靠近,塞到雲意姿的手裏,低聲說:
“此藥對燒傷有奇效。
”
雲意姿低頭看,是一瓶藍色的藥膏。
她點了點頭,默默看向肖珏受傷的小腿。
賈峪動手,想要将俞願接過來,女孩兒卻仍然緊緊抓着肖珏的衣袖,青年顯然是沒有過這種被人全心全意、依靠信賴着的經驗,有點僵硬地擡着手,不知該做什麽。
雲意姿輕聲寬慰道,“你是她的救命恩人,她這般舉動也是正常,公子且忍耐一二。
”
肖珏冷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