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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字訣(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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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位這般恩愛想必是新婚燕爾,真是叫人豔羨。

    ”指了指肖珏手中蓮花燈,“不如這樣,若是郎君能夠猜對這盞燈的燈謎,我便不收錢,把這盞蓮花燈啊,白送給兩位。

    ” “當真?” “童叟無欺!” 老闆哈哈兩聲,拍了拍自家龍飛鳳舞的木頭招牌。

     肖珏淡淡一笑,他松開雲意姿的手,接過老闆遞過來的紙筆,在木桌上鋪開。

    深粉色的蓮花燈擱在一旁,花瓣層次分明,中心流光溢彩,長長的流蘇垂落下來,宛如流水順滑。

     雲意姿湊前一看,那燈上的謎面為: 八卦山巅星鬥懸,不到蓬萊不是仙。

     肖珏将筆杆抵在下巴處,沉吟片刻,忽然眉毛一揚。

    提腕,往半幹的硯臺之中,輕輕蘸了一筆濃墨。

     下筆遒勁有力,不一會兒,蒼勁的兩個大篆躍然紙上。

     “良人” 銀鈎鐵畫,可不正是謎底? 老闆一扁嘴,揮手趕道: “拿走吧拿走吧。

    ” 肖珏舉起那盞蓮花燈,轉向雲意姿。

    他的眸光,從那灼熱明亮的光芒之後,直直望了出來。

     “今夜,可為汝之良人?” 火紅的面具襯得皮膚玉一般白,殷紅唇瓣輕啓,湛涼的嗓音飄進耳中。

     雲意姿卻沒有看肖珏,而是怔怔看着那兩個字,心中震撼無以言說,那每一筆每一畫、每一起勢,都深深刻在記憶最深的地方,無比熟悉的字體,讓她如被當頭一棒,置身于巨大的眩暈之中。

     她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個靜默的黃昏,那個遙遠的側顏逐漸清晰,與面具之後,少年的眉眼重合。

     不可能…… 然而那一瞬間,他們真的非常非常相似。

     雲意姿有些恍惚。

     那個人啊,沉寂在她心中太久了,久到如今回想,隻如一池撈不起來的波光粼粼。

     已是褪色的殘頁,每每想起,卻仍舊會有初讀時的悸動,心底關于那個人的所有回憶,連同沉睡着的情感,正在慢慢地蘇醒。

     星火燎原。

     * 踏入房中,肖珏望着雲意姿的背影頗為不解: “雲娘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适?”一路都恹恹的沒說話,肖珏以為是他那句話惹得她不喜,心中惴惴。

    皺着眉,他小心地将門阖上,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

     肖珏剛回頭,便被一隻手臂推了一下,他重心不穩,往後一倒,後背實實地壓住房門。

     雲意姿一隻手臂按着門框,欺身而來,肖珏瞪圓眼睛,結結巴巴地喊了一聲“雲娘”。

     距離太近了,近到低頭,仿佛就能在她雞蛋白一樣光滑的皮膚上咬一口,他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她輕喚一聲,“公子。

    ” 肖珏渾身都酥了。

     手腳發麻,呆成一具木頭,倒方便了雲意姿觀察,雖然隔着面具,但,這樣仔細一看,又不大像了,金暮生得平庸無奇,扔進人群裏都不一定找得到,而且金暮的眼珠子像墨一般黑,小病秧子的卻帶着天然的绀藍之色,形容不出的幽魅蠱惑。

     性格也不一樣,金暮是有些木讷的,他卻……雲意姿想不出個詞兒來形容。

     肖珏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推了推她,下意識躲閃,雲意姿一蹙眉,“別動。

    ” 他果然定住不動,雲意姿捧着他的臉,深深地凝視着,琥珀色雙眸緊緊把他鎖住,咫尺的距離,像是點火的光源,聚到哪裏,他便哪裏發熱、發燙。

    肖珏給她直白的視線看得渾身冒火,忍不住伸出手臂,固定住她的身體: “到底怎麽了?” “公子,”雲意姿叫的這一聲比上次還柔軟,上前一步,陷進他的懷裏,在他越來越僵硬的,摟住他的脖子,仰起臉,緩慢湊近。

     “今夜怎麽這般……”熱切,肖珏有點手足無措,本能地回抱住她,細細的腰肢壓在掌心,令他心口一蕩。

     她貼在他耳邊,又輕輕念了一聲他的字。

     齒間宛如含着什麽,吳侬軟語,肖珏渾身緊繃,眼睛暗如深夜,猛地反客為主,将雲意姿重重推倒在門闆上,手從衣下鑽入。

     雲意姿還有點沒反應過來,身前的人便俯下頭顱,在她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雲意姿疼地倒抽冷氣,忍不住踩他一腳,狠狠掐他的腰: “這麽明顯的地方,留印子怎麽辦?” 肖珏抓住她作亂的手,一聲不吭,我行我素,一路向下而去。

     雲意姿有點氣喘,鎖骨硌到冰冰涼涼的東西,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發現是他的面具,手一伸,要取下,卻被制止: “不要摘。

    ” 他抱住她,悶悶道,“雲娘不能一直看着我。

    ”就像跟自己賭氣一般,“要是看多了,肯定就會厭煩了。

    ” 雲意姿調侃:“公子好看還不讓人看?” 肖珏不高興,“你就承認吧,隻喜歡我的臉麽?”雲意姿勾住他的脖子,“哪裏,公子的什麽我都喜歡。

    ” 雲意姿的面具,早就在方才的厮磨中掉到了地上,肖珏抵着她的額頭,咬住她的唇,眼睛濕漉漉,又亮晶晶。

     他啞聲說:“我很幸運在如此年紀遇到雲娘,多了好多與你相處的時光。

    ”溫和缱绻。

    手卻不規矩,勾起了她的裙子。

     一路摸上她的大腿。

     一側身,便滑了進來,将她壓制,如同釘在砧闆上面一般。

     “如果我是十八亦或二十歲,雲娘是不是不會喜歡我了。

    很多東西,我都可以為雲娘改變,也可以為雲娘永遠保留。

    ” 一下一下,隻重不輕,“要是人能一輩子都不老就好了,雲娘就會一直一直像現在這樣喜歡我。

    ” 雲意姿有點吃不消,“我不是因為公子年紀小才,嗯,”喉嚨如被堵住,回應着他黏膩的親吻。

     聽着那些聲音,臉龐發熱滾燙。

     汗水滴落,愈發淋漓。

     門口的動作到底不便,肖珏抄起她的膝彎,抱着她滾入床鋪之中。

     中途換姿勢的功夫,雲意姿抽空看了一眼,肖珏的皮膚白得厲害,透着淡淡的紅,還是容易留下印子的體質。

     大腿上她掐出來的印子還在,斑駁青紫之色,随着他的前進在微晃。

     就像報複一般兇狠。

     雲意姿喉嚨中忍不住迸出一聲泣音,他貼着她,聲音卻比她還委屈。

     “雲娘,不夠,我覺得根本不夠。

    怎麽辦,怎麽辦才好?” 熱度節節攀升,大火燎原,雲意姿仿佛連骨頭都要化了。

    她被釘住,動彈不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深處若熔岩,背後的他停了一停,咬着她的脖子,低啞的聲有種天然的斯文克制: “讓讓我,好不好?” * 半夜,雷聲轟隆,雲意姿在嘩啦啦的雨聲中,猝然驚醒。

     床邊有一個人,正一動不動地注視着她。

     那專注至極的視線,令人毛骨悚然。

    他站在濃濃的陰影之中,臉龐隐入一片黑暗,完全看不分明。

     一道雷電的閃光劃過,室內猛然大亮,雲意姿看清了少年眼底幽幽的绀藍之色。

     肖珏臉色蒼白,陰沉無比,一字一頓: “他是誰。

    ” 是從齒縫間逼出來的,雙眸漆黑不見底,折射不出一絲光彩。

     如同一隻瀕臨暴怒邊緣的獅子,眼神可怕又危險,他的手指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唇,又緩緩地落下,按在她的唇邊,充滿暴力性的,下手極重,極為緩慢地蹭動,“……是誰。

    ” 這個口型,雲意姿眼眸大睜,那兩個字卡在嗓子眼,怎麽也吐不出來。

    大抵是因上半夜過于放縱,現在喉嚨裏很疼,堵得難受。

     雲意姿剛想起身,便被撲倒在榻上,如同一擊必殺的猛虎一般,肖珏撲了過來掐住她的脖子,雲意姿的雙腿剛剛曲起就被他緊緊地壓制,動了動手指,根本沒有一點兒力氣,渾身酸軟得厲害,幾乎動彈不得。

    放大的瞳孔中,滿是他充滿扭曲恨意的臉龐。

     完全失控。

     他就像一個沒有理智的瘋子,手指死死收緊,一股窒息感逐漸淹沒了雲意姿,她臉龐迅速漲紅,想要去摳他的手,擡到一半又無力垂下,觸到滿是滑膩汗水的錦被,就在雲意姿漸漸快要回不過氣時,脖子上的力道猛然一松。

     雲意姿頭疼欲裂,五感混亂不已,忽然有什麽墜在臉上,燙得她一個激靈,視線突然清晰。

     肖珏的臉正對着她,昏暗中的視線卻有着無比強烈的存在感,與她直直相接。

    他雙膝跪在她的兩側,眼淚一顆一顆地從眼眶中掉了出來,不偏不倚,砸在雲意姿的臉龐上。

     雲意姿這才看清,他的臉上幾乎是沒有表情的。

    空白一片,像是不明白自己都在做什麽,又都做了些什麽。

     肖珏沉默一會兒,翻身下床。

     雲意姿摸了摸脖子,說實話是很疼的。

    望着肖珏的後背,動了動幹裂的嘴唇,又不知如何開口。

    肖珏坐在床邊,側過頭來,靜靜看了她一會兒。

     眸光好像落在她的臉上,又好像落在虛無之處,十分混亂,渾身都流竄着極不穩定的情緒。

     “你說的那些話,是騙我的嗎。

    ” 沒等雲意姿回答,他便攥緊了手,臉色迅速陰冷到達極點,厲聲道: “全部都是騙人的!” 發完火,肖珏又沉默地垂下臉來,長長的頭發盡數披散在兩肩,安靜如同死人。

    他忽然伸手,捧住了腦袋,頭疼得像是要炸開一樣,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神智,語序錯亂地喃喃: “她不喜歡我” “有別人有別人有別人有別人有別人有別人有別人” 不是你。

     永遠不會是你。

     梁懷坤對他說過的話充斥在腦海中喧嚣不停,肖珏起身,在床邊反複徘徊,口中念念有詞: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公子!”雲意姿終于掙紮着坐起,嘶啞地叫了一聲。

    肖珏正咬着指甲,忽然停止,仿佛被強行按下了暫停的開關。

     他的視線無比輕緩地轉了過來,一步一步,走到了她的身邊,居高臨下。

    雲意姿忽然發現,他的目光變得異常黏膩: “雲娘啊,” 他用一種古怪的腔調,非常肯定地說,“你不喜歡我,對吧。

    ”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冰冷至極,不帶半點溫度。

     “那就去死吧。

    ” 他溫柔地吐露出這句話,整個人猝然放松下來,好像終于尋求到了某種解脫。

     雲意姿隻覺頭發根都豎起來了,腦內本能地警鈴大作,連滾帶爬,往角落退去。

     又是一聲悶雷炸響,轟隆聲驚得人汗毛倒豎。

     忽然間,雲意姿看見肖珏背後一閃而逝的寒光。

    不知何時,他手裏竟然拿着了一把刀。

     正是那把雕刻着木槿花的匕首,刀鞘已然除去,銀亮的刀身鋒利無比,凝結着凜冽無比的寒光。

     肖珏緊握着刀,手腕沉穩,一步步地向雲意姿走了過來,他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整個人脆弱又危險,偏執而病态。

     他越往前一步,雲意姿便越往後躲,幾乎要縮到牆角藏起來一般。

    他看着這一幕,嘴角逐漸揚起一抹溫柔飄渺的笑容,殘忍又興奮,令人毛骨悚然—— “我們一起死掉,就不會有別人了。

    ” 他不顧一切沖了過來,雲意姿吓得大叫一聲,瞳孔緊縮: “肖朝蕣!” “你冷靜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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