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宰和虔公連忙上前按住他:
“公子,公子當心傷,傷啊!”
***
大顯開元十四年,新王登基之後,迎來第一個十年未有之盛事,百國宴,于四月五日這一天,向天下發布告示,休沐三日,來自百國的使節,以及所有的大臣,每日向王上祝酒。
王上在鹿靈臺大宴群臣,并安排人奏樂跳舞。
樹上挂着紅果一般的燈籠,銀燈在白玉鋪成的圓臺上映照,歌女們身着绫羅綢緞,輕歌曼舞,顯出無數的妩媚嬌嬈。
在這一場前所未有的盛會之中,春夜看起來是如此漫長,遲遲不見破曉的來臨。
碧空的遊雲圍繞着一輪清月,槐花随風輕輕飄舞,如同初冬新降的雪。
高殿之上擺放着好酒佳釀,菜肴豐盛,餐盤中盛滿鮮美可口的牛羊肉。
婢女穿梭往來,絡繹不絕,賓客們的祝酒聲不絕于耳。
秦風的筝音慷慨激昂,齊地琴瑟柔和婉轉。
還有出自陽阿的奇妙舞蹈,京洛本土的著名歌曲,皆使人目醉神迷。
“傳,周國使臣觐見——”
樊如春高亢的嗓音随着一場歌舞退下,悠悠響徹。
楚國公主,現楚夫人盈盈望向那步入場中之人,沖着坐于主位的王上柔婉一笑:“想必,這位便是周國的檀小将軍吧?”
雲意姿與雁歸分別侍立于周昙君左右,聽聞此句,亦向來人望去。
果見一束發結辮的少年将軍,穩重地走到座下,一甩袖子,抱拳,行标準跪拜禮,朗聲道:“小臣檀望善,拜見王上。
”
“拜見王後娘娘,各位夫人。
”
他擡起臉來,燈光耀得小麥膚色,一口瓷白的牙更是引人注目。
這是個笑起來有酒窩的少年,眼睛大而明亮,黑白分明。
檀望善出身沒落貴族,年少之時便去到軍營歷練,南征北戰,立過幾次不大不小的戰功,周昙君與他并未見過幾面,算不上相熟,卻也被這少年的笑容感染得微微揚唇。
“免禮。
”
檀望善從容起身,拍了拍手。
立刻有人将獻給天子的禮物奉上,其華貴精美的程度,不必贅言。
天子與他說了一些和顏悅色的客套話,擡手給他賜座後,揉着眉心,眼下隐隐青黑,見他面色不好,一副強打精神的模樣,周昙君面露關切,忍不住溫聲勸道:“王上若是乏了,不如早些回去歇息?”
王上舒展眉目,握住周昙君的手,安撫道:
“孤無礙。
”
宴會進行到中場,各國使臣離席敬酒。
雲意姿眼見檀望善執着酒杯,向周昙君緩緩行來,通身氣度清貴不凡。
敬了酒後,他挺起身子,眸光掠過雲意姿時,忽然微微一定,輕輕挑了挑眉,“雲小娘?”
前世代表周國進京的并不是檀望善,雲意姿沒想到他能認出自己,面上一閃而逝的訝異,卻被檀望善敏銳地捕捉到,他當即快步走來,面上的笑意擴大,如同一團小太陽般熱烈:
“真的是你!”
雲意姿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擁入一個溫暖幹燥的懷抱,結實的臂彎隔着布料,攬在她的肩頭:“好久不見,雲娘。
”聲線低沉幹淨,帶笑的嗓音灑落耳邊。
檀望善與她同齡,卻總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一直将雲意姿當作妹妹來看。
他鄉遇故人,還是多年未見的故人,千帆歷盡,無數人事早已面目全非,她身上熟悉的氣息卻從未改變。
誰知當年紮着羊角辮,隻會搬着闆凳乖乖坐在一旁的小姑娘,出落成這般亭亭玉立的模樣,檀望善心生無限感懷,悵然不已。
随着懷中人隐隐的推拒,他才猛地反應過來,将雲意姿放開。
一松手,雲意姿便立刻退開一步,不大高興地瞅着他。
“檀将軍。
”
想到方才的唐突,檀小将軍的臉有點紅了,手足無措地撓了撓耳邊,學着文人模樣,拱手沖她作了個揖:
“失禮了。
”
一旁的副将看得眉頭糾結,不由自主地為他們将軍解釋道:
“女郎勿怪,我們小将軍方才出使番邦歸來,那兒人講究見面擁抱。
這一朝一夕的,有些習慣難免改不回來,還請女郎見諒……”
一道陰冷的視線刺來。
雲意姿下意識一看,隻見白衣玉冠的少年坐在一片光線晦暗之處,受了那麽重的傷,還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拈着酒盞的骨節慘白,一飲而盡,喉結吞咽,将杯盞緩緩擱下,掃過來的眸光陰鸷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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