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起手來在額頭輕輕一抹,低頭,卻看見蜿蜒的血跡,一路延伸至門外。
仿佛他傷口的血一刻都不停歇地在流淌。
雲意姿走出去,盯着月光下隐隐烏黑的草葉,眉頭皺得愈緊。
她心中隐隐擔憂,難道肖珏受傷極重,很有可能是梁懷坤的人下的毒手,看這一路的血跡,饒是鐵打的人都禁不住吧。
她還是得跟上去看看,否則小病秧子因失血過多而死……更何況,做事不能做的太絕,以後整個百國都是他的,焉知他不會記恨于她。
院子裏有一塊小花圃,前幾次雲意姿能下地走的時候,便往裏邊灑了些小雛菊的花種。
這幾天剛剛冒芽,雲意姿沒走幾步,遠遠便看見一黑衣少年踩在上邊,倚靠着旁邊的梧桐樹。
肖珏捂着手臂,扶着一棵樹重重地喘氣,喘息沉重而混亂,烏發淩亂在額前,汗水濕透了後背。
他今日甫一離開段府不久,便在宮外遭到了埋伏,幸而,段衍給他加派了人手保護,否則也許無法突圍出來。
兩個鸩衛身受重傷,而他中了一箭,還沒來得及包紮。
他抖着手指,撕下袍擺的布條想先将血止住,眼角餘光忽然瞥見了一道窈窕身影,正快步向他走來。
見她眸光一變,秀美的遠山眉蹙起,眼底似乎帶着淡淡的心疼,肖珏情不自禁地讷讷低喊,“雲娘。
”
雲意姿走近,看了他一眼。
肖珏剛伸出手來,露出委屈的臉色,就被她輕輕一推,推到了一邊。
肖珏整個人都呆住了,呆呆地攥着布條。
摸了摸被踩塌下去的小花苗,雲意姿心疼得不得了,一轉頭才發現肖珏瞪着自己,怒紅着眼,嘴裏不住地吭哧喘氣。
雲意姿立刻來扶他,“公子你都老大不小了,怎麽路都走不穩。
”
卻被一陣猛力推開,肖珏睜大雙眼指着她指尖顫抖,“你——!”
“你給我滾。
”她根本就不在乎他如何,她的心裏,什麽都比他重要,哪怕是一株破草!
雲意姿被他推得趔趗,借着梧桐樹才站穩身形,鼻子還被他指着,她不滿,下意識把他手指給握住,他一抖,往回抽,怒道:“跟上來幹什麽,不怕被人發現了?!”
雲意姿默默地盯着他。
肖珏扯起嘴角,冷笑,“既然迫不及待要嫁給旁人,又為何這般?可憐我?還是羞辱?”
雲意姿露出為難的表情。
她想了一會兒,捧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問道:
“公子,我們不能做朋友麽?”
“……”肖珏已然沒有了神情。
他漠然地拂開她的手掌,跌跌撞撞就要走,再與她待一處,他覺得會被氣死,沒走兩步衣角便被拽住。
他抽,抽不動。
“你到底要幹嘛?”肖珏憤怒地斜睨她。
他臉色慘白,嘴唇也失卻了一些血色,雲意姿踮腳,摸了摸他腦袋,嘆氣:
“你安分點。
”
少年一動不動,雲意姿便加大力氣把他拽下來,往她的方向走了一步,幾乎與她貼面。
雲意姿沒有看他的表情,徑自揭開他的上衣,靠近右上臂那道傷口便露了出來,深可見骨,正往外滲血,她用方才準備好的紗布給他輕輕擦去,又用幹淨的繃帶纏裹。
裸露在外的肌膚感到涼意,她的鼻息輕掃而過,帶起熟悉的戰栗,她一靠近就無法抑制的心悸,何況是這般親密地接觸。
抗拒這樣的自己,肖珏心中難受至極,盯着她光潔的額頭,惡言惡語,“你知道我最厭惡你哪一點嗎?便是這般惺惺作态。
”
雲意姿動作未停。
細心地給他處理了傷口,又溫柔地給他理好黑色的外衣。
擡眼,隻拿兩隻淺色的眸子盯着他。
直把他盯得火冒三丈,她才柔柔地說道:“好吧,那我不礙公子的眼就是。
我追出來,就是想跟公子說一聲,我那兒有一些金瘡藥,一會兒托人給公子送到小榭。
”
說完起身。
她剛起身,腰肢便被人從後抱住。
肩膀被重量一壓,烏發滑涼擦過頸邊,他的手臂環了過來,将臉頰貼在她的肩膀處,“不要。
我都不要,我隻要你,”
他的呼吸掃過,雲意姿看不到身後的少年完全變了一張臉,再無絲毫郁怒。
白璧一般的臉龐泛着紅色,眼尾暈紅,委委屈屈地小聲哀求,“不要嫁給他,我會很快長大,我不會永遠這樣弱小的。
我會保護你,再也不讓任何人欺負你,雲娘,不要嫁給別人好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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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弱小的人不會永遠弱小~
有小天使問什麽時候長大,某杳可以拍着胸脯負責任地回答,很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