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戰。
”
“你原來與周洲乃是舊識麽?”肖珏睜圓眼睛,驚訝不已。
周洲,這個名字如雷貫耳,巾帼公主,紅袍女将,有萬夫莫開之勇。
肖瓊燕嫁入周國而他随同觀禮時,周洲已不在人世。
“我是在她身邊長大。
”雲意姿輕輕嘆氣,“可惜,我已快記不清她的模樣了。
”
氣氛一時沉寂起來,無名的沉重壓在他們的心頭。
肖珏忽然低聲說,“以後,我便是雲娘的親人,好不好?”
少年臉色疲憊,看着她的雙眼卻是一派堅定澄澈,雲意姿失言一會兒,笑道,“好。
”
肖珏又說了些話,眉宇間那股倦意也逐漸到達了極緻。
不知什麽時候就睡了過去,雲意姿瞧着他的輪廓,用手指戳了戳臉頰,軟軟的皮膚凹陷下去,人都沒有半點反應,看來當真是累極,睡死了過去。
一路隐隐颠簸,肖珏說是睡着,其實也不怎麽安穩,滿腦子都是一些紛亂的思緒,心裏沉甸甸的,落不到實處。
興許是有她在身邊,沒有如同之前那般墜入噩夢,隻肩上的傷隐隐作疼,許是迸裂開了吧,肖珏淡淡地想。
好在他穿的紅衣,并不會被看出來,濃郁的熏香也能掩蓋那股血腥味兒。
無需她知曉的,他不希望她因為這些傷,感到歉意,這些都是他心甘情願的,他隻想快些成長起來,成長到讓她可以依靠才行。
也許是接連幾天沒有睡過好覺的緣故,肖珏逐漸進入黑沉的夢鄉,被那無處不在草木一般清新溫暖的氣息包圍着,心中無比安定。
約莫三柱香後,雲意姿掀簾一看,菁華門近在眼前。
遂拍了拍肖珏的肩膀,輕聲喚道:
“公子,醒醒。
我們到了。
”
肖珏睜開眼睛,眸中還帶着迷蒙的水光。
“這麽快?”他臉色不好,撐起身子,雲意姿順勢要起身,還沒站穩,便被拽了回去:
“你怎麽都不願意多陪陪我?”
“公子,是你自己睡着了啊。
”
雲意姿見他面露委屈,嘆了口氣,她都還沒委屈呢,“現在我兩腿酸軟,方才差點站不起來……”
肖珏立刻半蹲下來,手掌按上她的膝蓋,“這裏?”
雲意姿立刻擋住:“不妥,公子,這不合規矩。
”
“又沒人看着,有什麽不妥。
”肖珏不以為然,半跪在她腳邊,手下輕輕揉動,給她緩解着那股子酸疼,嘴裏絮叨起來,“忘了問你,鹦鹉收到了麽,我先前見着,覺得生得喜慶,你應該喜歡。
”
猛地想起,那是王炀之的彩頭,肖珏語氣急轉直下,“——不過你要是不喜歡,挖坑埋了也好,省得鬧你。
”
“……”雲意姿把“挺喜歡的”咽了下去,她瞧着肖珏一會兒,那一樁懸而未決的心事終歸是要說的:
“公子,其實吧我覺得……”
手腕忽然一涼,被他套了什麽東西上去。
金玉嘩嘩之聲宛如一種宣誓。
他單膝跪在她的腳邊,微仰起頭看她:
“送給雲娘。
”
雲意姿低眸,一対纏臂金赫然映入眼底。
何以緻拳拳?绾臂雙金環。
這是定情詩中的句子,他送她纏臂金,又是什麽意思?
纏臂金,即臂钏,卷作十二個圓圈,從各種角度來看,都是不相關的圓環,如同多個手镯疊在一處,襯得皓腕如雪,香肌玉膚。
镂刻有花紋的,稱為“花钏”,雲意姿腕上的就是一対花钏,以純金打造,微帶赤色。
她有點驚訝,因為環上的浮雕花紋竟是木槿紋路,旁邊還有兩隻鸾鳥,作比翼雙飛狀。
端詳一會兒,雲意姿真心誇獎道,“這臂钏倒是精緻。
”拂上金環,便要褪下。
肖珏将她的手按住,雙目対視中,強硬不容拒絕,“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
去司徒府的路上買的,之前那個簪子既然充公,這個,便當是我対雲娘的補償罷。
”
雲意姿默默地看着他。
胥宰沉默地拉着缰繩,遠望天邊,聽得好不心酸,公子啊公子,您為何不說實話?
當初來洛邑時的公子心灰意冷,可以說是一窮二白,囊中羞澀,那個纏臂金,哪裏是攤邊随便買的。
而是公子尋到工匠,将陪伴他十四年的長命鎖熔了,上面的木槿花和鸾鳥,都是他親手雕刻。
本來以為不再抱着個木頭人是好事,誰知改抱一対金環不停地刻,那一筆筆的細緻勁兒叫人咋舌。
燮國以赤色為尊,他便在金中融入丹砂,呈現微微赤色。
更重要的是,在燮國,貴族隻有贈予未婚妻子,才會送這個。
因這東西講究成雙佩戴,一雙纏臂金,示永盟之好。
胥宰大嘆,公子這是徹底栽了啊!
見肖珏執拗,雲意姿隻好苦笑,“我若是一直戴着,未免張揚,倒不如先取下來。
公子放心,我定會妥善保管。
”
“不過,我也沒準備什麽回贈,”雲意姿微感赧然,她不好白收人家的東西,瞥見放在角落的那一枝桃花,一簇一簇仍舊鮮豔嬌美,于是順手把桃花枝撈了過來,遞還給他:
“便暫且用這個代替吧。
”
肖珏一愣,看看桃花枝,又看看她。
忽然起身,将雲意姿拉到懷裏,低下頭去,往她額上輕輕一貼。
“這才叫有誠意。
”他揚唇一笑。
雲意姿摸了摸額頭,那種被蓋章了的感覺仍然清晰,纏臂金嘩啦作響,滑落到肘部,他興緻頗高地瞧着,覺得很是般配。
雲意姿剛起得身來,“雲娘,”他忽然溫溫柔柔地喚。
雲意姿毛骨悚然,每當他用這種語氣都不是什麽好事,忍不住微微後仰。
肖珏笑意不變,說:
“我曉得王後回絕了我倆的事。
”
雲意姿頭皮一麻,臉就被他捧了起來,冰涼的指尖,緩緩摩挲過她的眼角,“我會很快強大起來,”
肖珏面無表情地說,“到時,絕不會再有人阻了你我。
”
她的發絲被風吹起,輕觸他的面頰,雲意姿望進他眼底,那種勢在必得又回來了,夾雜着令人戰栗的掠奪之意。
洶湧的绀藍色在其中湧動,仿佛就要将她一口吞進腹中,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下。
雲意姿苦惱不已,隻覺手中握着一個解不開的九連環!剪不斷,理還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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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冷豔鋸,就是偃月刀(默)
想象将來公子一把大刀,縱馬而過,當街一把将雲娘撈起來,還是單手……那酸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