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關上門來,同諸位說一番體己話。
”
大家都拿了好處,正是好說話的時候,聽了這句,皆吸聲屏氣,恭恭敬敬聽她發言。
十一雙眼睛一同看着她,這些女子有美貌如雲意姿,稚嫩如佟荷,也有容貌稍稍遜色,甚至顯得平庸的,可都是精挑細選,每一位都身有長處。
周昙君紅唇輕啓:“大家覺得,公主應該拿陪嫁的媵人當成什麽?”
“不必拘謹,暢所欲言。
”她和顏悅色地說。
柳氏走出一步:“我們,自然是綠葉,是螢火之光,公主則是紅花,是明月之輝。
”
周昙君搖頭一笑,“本宮想聽的,可不是這種話。
”
她忽然點名:“雲意姿,你來說。
”
“妾覺得柳姐姐說的有理。
”雲意姿沉吟,看了一眼柳氏,柳氏臉更紅了,尴尬地笑了一笑。
“你可不要和稀泥,”周昙君卻是冷冷地說,“否則別怪本宮叫人杖你。
”
雲意姿默了,擡頭看看周昙君,“妾說了,請公主恕妾不敬之罪。
”
“你說,”周昙君滿不在乎,“本宮恕你無罪。
”
于是雲意姿坦然道:
“是犧牲品。
”
衆人臉色一變。
周昙君亦是一愣,在這窒息的氣氛中,忽地撫掌一笑:
“雲氏,你還真是好大的膽量!”
她一邊撫掌,一邊同雁歸眨了眨眼——本宮就說她是個“妙人”吧。
雁歸笑着點頭,公主說的都對。
“不錯,犧牲品。
”
待雲意姿退回去,周昙君的臉色逐漸冷肅下來,“獻媚天子?籠絡權貴?說得直白一些,便是送到權貴的床榻之上,作奴作妾,供人賞玩。
”
“于周國,聯絡人脈,換取利益,是好事。
”
“于你們,卻将一生不得正名,不得兒女繞膝,不入夫家祠廟。
”
“燕國和楚國的公主,你們若是有心了解一番,她們院裏的媵人還剩多少?”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沉默地看着周昙君。
“這樣,你們願意麽?”
“入顯之前,長史呈上有關媵人的生平卷宗,本宮都一一過目。
你們之中,誰不是清白幹淨的人家?”
周昙君語重心長地說:“不論是懷着一腔富貴之心也好,還是為與本宮的主仆舊誼也罷,千裏迢迢背井離鄉,随本宮入到這深宮之中,卻是千真萬确。
你們是周國的子民,亦是本宮的子民。
身在大顯,雖說很多事情還由不得本宮做主,但本宮可以保證,将來,絕不會虧待你們任何一個。
”
聽完這一番話,媵人俱都跪了下來,有人已是熱淚盈眶,哽咽道:
“願盡心侍奉,絕不背叛。
”
陸陸續續也有人發誓,雲意姿皺了皺眉,好在周昙君及時揮手叫了停:
“本宮今兒可都聽見了,也請諸位記住今日所說之言。
”
“若有誰敢陽奉陰違……”周昙君陰森一笑,“那麽,聶青雪就是下場。
”
衆人一凜:“是。
”
訓完這番話,周昙君便令雁歸遣散媵人,雲意姿站在原地,還沒開口,周昙君便點了她的名:
“雲氏,你留下。
”
***
那一番訓話前世并沒有過,難道是因為出了聶青雪的事,才讓公主提高了對手下媵人的注意?
昙君公主到底說得是漂亮話,還是真心話?
雲意姿都不在意,她隻在意眼下能不能将周昙君給哄住了,于是進入佳人閣後,第一時間将胭脂奉上。
周昙君昂着下巴打開來,用手指撚了一些,鼻尖輕嗅,眼中忽地一亮,在手背上揉搓了一下,隻覺綿密潤滑。
“公主手上的乃是面脂,這是口脂,我在其中加入了一些石榴花,使其色澤更豔。
”
雲意姿又取出一個小盒子,捧給周昙君。
到底是個十八歲的姑娘家,對這些東西缺乏抗拒力,周昙君揉了揉手腕,輕咳一聲:
“既然如此誠心,便恕你昨日之過了。
”
“公主寬宏。
”雲意姿感激一笑。
收完禮物,周昙君坐到椅子上,“本宮留你下來,是有話要問你。
”
“公主請問。
”
周昙君有點猶豫地開口,“本宮問你,昨兒王上見着……”許是她也沒料到好生生一個人怎麽就突然沒了,頓了一下才說出,“見着桂姬的屍體時,他是什麽臉色?”
雲意姿一愣,旋即淡淡地答:
“無悲無喜。
似是桂姬之死,與王上毫不相幹。
”
周昙君卻是蹙眉,詫異道:“可本宮聽說,王上回到太極殿後便沒用晚膳,早早睡下,夜裏忽然鬧起頭疼,整個司醫司都要被掀翻了。
”
聽說虞子覓死訊的時候,周昙君很是驚訝。
她雖妒忌虞子覓受到王上寵愛,總想找她麻煩,卻沒恨到想她死的地步。
在觀星樓時,王上頻頻與虞子覓說話而忽略她,那種天長地久累積下來的感情是旁人求不來的,她知道,并不急于一時。
隻是心裏還是不順,與臣子議事都叫此人作陪,三位公主中也隻有她得到殊榮,進得觀星樓來,隻是自己去和王上主動帶,高下立分。
但周昙君沒有想到這樣的虞子覓會丢了性命,還是自盡而亡……她何必呢?
周昙君自言自語,“若是像你說的那般平靜,又為何誰也不見?這是怎麽了呢?今兒早朝是去上了,可聽他們說,王上頻頻走神,司徒的奏折都沒能念下去。
”
“自登基以來,王上可從沒這樣過。
”周昙君越想越糟心,起身道:“不行,我得去見一見虞夫人。
”
雲意姿行禮:“恭送公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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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更~(小天使說雙更那肯定要滿足,驕傲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