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松手,好不好?”
她的發絲還滴着水,滴在他的鬓邊。
他望進她的眼底,說:“不好。
”
竟是當衆耍起賴來,不過能聽懂她的話,倒是沒有傻。
雲意姿淡淡道,“您後腦有傷,又浸了水,傷勢拖着怕是要惡化的。
大家都很擔憂您,您也體諒一下,好不好?”
跟哄小孩似的,卻是真奏了效,他慢慢地把手松開了。
雲意姿剛想起身,又一把被他拖住手臂,踉跄一下,不得不再一次蹲了下來。
眉目間染上淡淡的惱意,她将他看着。
他盯着她說,“我誰都不信,我隻信你。
”他一字一句說:“你背我回去。
”
雲意姿一口回絕:“怕是不成的。
”
他表現得很沉靜:“又不是沒背過。
”
周圍一陣寂靜。
等下……他們聽見了什麽?
公子珏與這媵人……?
衛士們的目光在二人之間轉悠,充滿了八卦氣息。
雲意姿:“……”
周昙君卻不喜少年的陰郁霸道,口氣強硬起來:
“公子是傷重糊塗了,說胡話呢。
這是本宮身邊的媵人,公子還是顧惜自個兒的名聲為好。
一會兒她随本宮赴宴,也不好在此耽擱,還請公子體諒則個。
”
就差直說公子自重了。
見他臉色不善,又慢悠悠地安撫道,“此事本宮自會禀報王上,将幕後主使查個水落石出,給公子一個交代。
公子便安心回去養傷吧。
”
肖珏終于正眼看了周昙君,“既是公主的人,那麽救在下定是發自公主好心。
公主這般良善慈悲的好人,定不會見宮中有人傷重,卻拒絕一個小小的請求吧。
不瞞公主,其實在下連動一動都感到頭暈目眩,怕是一刻都撐不下去了。
”
看着雲意姿,眼瞳清澈若琉璃,“除了她,我無法信任旁人。
”
說完微阖雙目,竟顯出一種脆弱無比的美感來。
一頂“良善慈悲”的大帽子扣下,周昙君一時語塞,畢竟要競争王後之位,首當其沖便是德行。
俗話說好人做到底,硬要扯什麽男女大防,方才救上來時摟摟抱抱,大家都看見了,這理由根本站不住腳。
隻念在肖珏年幼,又男生女相,大夥兒看着才沒什麽異樣。
現下不過借人出去搭把手,又不是什麽大事。
可她總覺得這肖珏不像個好東西,眼裏總壓着什麽,周昙君擔心自己好不容易挖來的人才,給這家夥打了牙祭,連渣都不剩。
場面一時僵持住,還是雲意姿率先松了口,“罷了,傷患為重。
”
隻對肖珏道:“公子,得罪了。
”
她一把将人拉了起來,拽到背上。
肖珏給她晃得傷口劇痛,喉嚨發嘔。
隻強忍了下來,伏在她的背上,心滿意足地吐出一口氣,肺裏如同一口破風箱,呼啦呼啦地響。
濕發糊在臉上,眼睛睜都睜不開。
雲意姿披着幹衣,朝前大步,将跟着的衛士遠遠甩在了後面,微側頭,壓低聲音道,“您方才的舉動,很是不妥。
”
他虛弱地回應:“……有麽?”
她點頭,“公子飽讀聖賢書,當知男女授受不親。
”
肖珏想了想,說,“那你親我的時候,怎麽不想着男女授受不親。
”
“……”雲意姿靜了一下,“那不是親你。
是渡氣。
”
“……”
少年的耳根浮起紅暈。
他當然知道那是渡氣,這麽問不過是想戲弄一下她,看會是什麽反應。
可是她怎麽能這麽鎮定?!
他懊惱地耷拉着腦袋,隔着衣衫,也能感覺到這女子很瘦,可是這瘦弱的脊背又很不同,看着柔弱十分,卻充滿力量。
能支撐着他走過長長的一段路,帶來難以言喻的安心。
兩個濕透的人就這麽緊貼着,風吹過來,身上像是裹了一層冰一般的冷,冷得他牙齒打顫,渾身發抖。
胸腔裏卻像被誰放了一把火,熱烘烘的,連綿不斷地燒着,直燒得血肉筋骨都要融化。
雲意姿撈着人的腿彎,每走一步都覺得好不沉重,突然間,感覺身上人的體溫竟是慢慢地滾燙,傳來強烈的咚——咚——聲。
“心跳怎麽這麽快?”她吓了一跳,暗自嘀咕,
“不會是回光返照吧。
”
一說完,脖子便被兩條手臂環住了。
像冰冷的蛇,滑膩膩又陰森森。
雲意姿驚得差點把人摔下去,卻有一股氣息擦過耳畔,貼在她的耳邊,極低地說了三個字。
“謝謝你”,硬生生糅了七□□種滋味在裏面。
不像要謝你,倒像要你的命。
雲意姿飛快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