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着想念。
然後母親死了。
他時常想起那個混亂的雨夜,母親死時痛苦的嗚咽。
他寧願那一切都是幻覺。
一直以來溫潤如玉的兄長,像是完全變了個人,掐住他的臉居高臨下,“還真是像極了那個婊.子啊,小雜種。
”
母親是一朵美麗的菟絲花,而他更是附帶其上一株脆弱的植物,他是毫無爪牙的,根本無法反抗。
他被關了起來。
那個人在羞辱了他幾天以後,将他放了回去,燮國公來看過幾次,完全不敢相信這是自己那個乖巧溫順的兒子。
漸漸,他就不來了。
身邊人循規蹈矩,對自己體貼周到,他知道,全都是那個人的眼線。
隻是沒有想到,黃莺竟然也是。
當着那些人的面殺掉黃莺,鮮血流到他的腳底,他突然覺得無比的快活。
就算沒有了母親,他還是燮國的公子不是嗎?
這些低賤的奴隸,這些惡心的走狗。
他要他們的命就是這麽容易呢。
這就是那個人所期待的吧,從根源毀掉他,把他變成一個人人畏而遠之的怪物。
又為何,沒有達成目的就這麽等不及,提前下了手……
看來是燮國那邊出了什麽變故……
肖珏心想,
會死嗎?他會死吧?
像那個時候的黃莺,像所有的被他殺死的人,垂死之時露出猙獰的慘狀,求生意志與死亡瘋狂地拉扯,那種壯烈令他心動,又被無法扼制的悲涼包裹。
當一切降臨到他的頭上,從他人苦痛中獲得的愉悅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不甘。
不!
他不想死!
恐懼節節攀升,他拼命地掙紮着,可他自幼不會凫水,手腳就像灌了鉛一般沉重。
他耗盡了力氣,再也動彈不得。
他難受極了,想到這底下都是肮髒的淤泥,如果沉到最底,将會被連皮帶骨地吞噬。
他很害怕!
很害怕很害怕,這種害怕如果不是親身經歷的人根本無法體會,就像被推到斷頭臺上鍘刀落下的那一刻、就像站在高高的城樓之上一躍而下……世人對于死亡的恐懼是共通的。
就在快要撐不下去時,他看見有人向他遊來,蕩開了一圈一圈的水波。
肖珏很聰明,知道再掙紮下去隻會讓自己越陷越深,于是放松了軀體,放任自己被那個人攬入了懷中。
一個溫暖的懷抱……
他的體力極度虛脫,幾乎睜不開眼了。
她在水裏搖了搖他,便往上遊去。
臉頰被軟綿綿的力道拍打着,這是讓他清醒的訊號。
終于從幾乎要爆炸的胸腔裏生出一絲脆弱,撕裂開所有的僞裝,求生欲控制了整個軀體,他情不自禁地緊貼上了她。
潛意識告訴他,這是可以依賴的人。
雲意姿感到了他的動作,可是看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能不能堅持到上岸?
沒有過多猶豫,她捧住他的臉,對準那張蒼白形狀漂亮的唇,渡氣。
肖珏猛地睜眼!
直到一股溫暖的氣體傳入,緩解了胸口冰冷而恐怖的窒息感,他徹底放松下來,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看出了裏面的心無旁骛,她在挽救他的生命,她在救他。
見他恢複了神智,雲意姿便緊緊地摟住他,往明亮處遊去。
黑暗冰冷的水中,隻有這個人的體溫存在,好像墜入了無盡的虛空,整個世界,身邊隻有她一人。
肖珏将臉貼近她的胸膛。
他好像能聽到那一聲聲、微微有些快的心跳。
咚…咚…咚…
感到了久違的安心。
還有溫暖。
是溫暖啊……
這個時候的肖珏永遠不會想到,這個讓他再度莅臨溫暖滋味的人,會在不久的将來,讓他嘗到人世間最痛苦最冰冷的情感。
雲意姿嫌棄地松了松手,把人推開一些,真可惡,這種時候都不忘吃人豆腐。
她決定一出水就将人狠狠地拍到岸上。
“嘩——”
雲意姿抱着少年,破水而出。
長發濕透,就像一個炫目而妖嬈的女妖,肖珏大口大口地喘氣,視線逐漸清晰,看清了她的模樣。
睡蓮花一朵一朵地開放着,像中元節漂浮的花燈,招來了貪圖芬芳香氣的流螢,一霎那明亮無比,月光打在她烏黑的發上,還有沾着瑩潤水光的鼻尖。
蓮花開放的景象總會營造一種聖潔與神秘的氛圍,交織出幻境一般的不真實感,而他們置身其間。
他能清楚地看着水珠順着下颌線,滑進她的衣領,還有緊貼衣衫顯出了形狀的鎖骨。
她的眼睛濕漉漉的,鼻息就在咫尺之距,摟着他不曾放松。
她的眼神、她的聲音、她的一切,都帶着避無可避的關切與溫柔氣息——
向他撲來。
“公子,你還好麽?”
那一瞬,他從陰冷黑暗的地獄,回到了人間。
肖珏就像被抽去了魂魄,愣怔地将她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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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想到一句很俗的話,人在少年時,不能遇到太驚豔的人~
男主淪陷第一步g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