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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生蓮(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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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又叫花冠節,沿襲之前的習俗,舉辦鬥花大會。

    本來是後宮女眷用以消遣時光類似茶話會的存在。

     然而在某一年的花冠節中,一壓軸的醫女捧出了一盆紅布蓋着的植株,一舉奪魁。

     原來紅布之下,不似旁人般花紅葉綠,她養出的乃是一盆沉甸甸的麥穗。

     自是祝禱風調雨順年谷順成、誰又知好巧不巧,天子竟在觀花人中,大悅納之。

     此人倒也傳奇,一路高升成至王後,是為在民間也頗有名的太姒娘娘。

     先河既開,人人争相效仿,手段層出不窮沒有新意,君王們不是傻瓜那麽容易被俘獲了“芳心”,于是大會又漸漸沉寂下來,沒有那麽多幺蛾子了,不過制度發生改變,放寬了限制,令男子也可參與。

     即便那位隻有萬分之一的幾率要來,衆女不論有無品階,都是十分重視的,就算天子不來,天子之母虞夫人卻是必至的。

     讨得虞夫人的歡心,不就相當于讨好了天子嗎。

     進場時,宮中高位者将用楊柳枝與晨露為大家點額,又稱祓禊禮。

     女子們,由一位擔任衛巫的老妪來主持點額禮。

    她德高望重,伺候過兩朝的王後,聽說月末就要出宮了,這是她最後一次主持這點額禮,也是這輩子最後一次。

     是以表情格外凝重。

     男子們那邊則是大司徒王炀之。

     待宦者宣布了主禮人選,雲意姿發覺,四周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夾雜着“天子輔臣”“弱冠”“才學過人”的字眼,不時還有笑鬧聲兒,無形暧昧。

     雲意姿望了一眼,隻看見個身材颀長的青年,袖子挽起,露出一節結實的手腕。

     他身上跟女巫官穿的是一個款式,隻顏色為绛紅色,大袖垂地,繪了蟲鳥。

     握着白釉細口的瓶子,用柳枝蘸取清晨就從荷葉上取來的露水。

     既而要說兩句吉祥話,才算除祟成功。

     過程并不繁瑣,很快就輪到了雲意姿,眼看女巫官顫顫巍巍地蘸了水,又顫顫巍巍舉起柳枝——忽然兩眼一翻,撲通一聲倒了下去。

     “……”巧了。

     雲意姿心說莫不是她的怨氣把人沖撞了。

    雖說自個兒死時,也沒生什麽了不起的怨恨啊。

    大約幹衛巫這一行的都很通靈,這是要跟老天爺示警哩。

     雲意姿探頭要看,“您還好嗎”卡在嗓子眼,一堆人便圍了上來把她擠開。

    好在後面是草地,夠軟,沒開瓢,隻是巫帽滾掉了。

     雲意姿羨慕地看了一眼,小帽兒還鑲金邊呢,想擁有。

     女巫官的小婢跪在身邊,掐着老妪的人中,倒是一臉平靜:“衛巫年紀大了,隻是一時暑熱暈厥,大家不必驚慌。

    ” 有人問:“剩下的祓禊禮可怎麽辦?” 小婢也沒了辦法,往右看看,“不如——問問司徒大人吧。

    ” 能者多勞,且,王司徒脾氣好。

     大顯的男女之防不算太重。

    反正并非什麽親密接觸,讓男子代勞算不上什麽。

     宦者去交涉過了,那邊點了點頭,隊伍便自發接到一侍衛的後頭。

     沒人有怨言,畢竟不僅除祟不用中斷,還能近距離欣賞一把美男子,何樂而不為。

     雲意姿卻是單純沖着受禮去的,懷着一顆虔誠的心,好在這位王司徒,似乎沒有任何的通靈之力。

     匆匆體驗了一把點額禮,不說,還挺有意思,真有種濁氣被洗清的感覺。

     前世她因離鄉終日心情沉郁,更是因病情加重而卧床不起,錯過了這堪稱大顯特産的“點額禮”,一直覺得遺憾。

     她意猶未盡,慢吞吞走遠了。

     突然拐個彎,又排在了隊伍末尾。

     待再度輪到她時,水滴卻遲遲落不到額上,雲意姿疑惑擡眼,就見紅衣大司徒正似笑非笑瞧着她看。

     雲意姿老臉一紅。

     也覺得自己的行為孩子氣,畢竟真實年齡老大不小了。

    可是……剛她前頭明明有三十幾個人呢,還以為不會被認出來。

     沒法,隻能不好意思地笑下,跟他遞了個眼神。

     大人您就當沒看見好不? 她覺得傳達挺形象的。

     司徒大概是看懂了,跟她露出個和善的笑。

     然後用嫩綠的柳枝,在她額頭上掃了一下,念了兩句“洗濯祓除,去盡宿垢。

    ”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 又去招呼下一個人。

     好個翩翩兒郎,笑起來唇紅齒白,聲音也好聽。

     雲意姿覺得真不錯,心情愉悅了不少。

     -------------------- 作者有話要說: 瞧,士大夫這不就來了 雲·少女身·意·老年心·姿(不是)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比喻有強大的生命力和發展前途 出自《詩經·小雅·天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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