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萬忠說着,便望向柳俊,等他指示。
柳俊臉上依舊帶着微笑,微微颔首,說道:“那麼張總之意,這個股份應該怎麼分配呢?”
對于這個問題,張萬忠來之前就仔細考慮過,現在也就沒有多少猶豫,咬了咬牙,說道:“三七開吧……我認為國有股份占三成,私人股份占七成,比較合适……”
說完,張萬忠又情不自禁地緊張起來。
柳俊如何表态,是至關重要的。
隻要柳俊對此事做了明确的批示,省裡任何力量都不足以阻擾。
畢竟這個事情很敏感。
作為官員,贊成将四海集團全部收歸國有的話,是不需要承擔任何***風險的。
國有資産沒有流失,國家沒有吃虧嘛。
相反,如果堅持要将四海集團私有化,或者是部分私有化,才有風險。
尤其是在省委書記已經明确表态的情況下,再跳出來反對,就要授人以柄,被人懷疑是否和他暗中有何勾結。
特别柳俊剛剛到任,根據官場慣例來說,正需要抓一兩個反面典型,處置幾個夠份量的幹部,才好樹立自己的威望。
哪怕省裡那些官員,和他關系再好,也是絕不會跳出來冒這個險的。
當然,柳俊或許也不會要将他“剝光豬”,終歸還有個影響問題。
但柳俊隻要給他定下一個尺碼,縱算隻是向國有股份傾斜五個點,就是上十億的金錢。
無論對誰來說,這個都該算是一筆巨款了,隻在柳俊一念之間。
柳俊笑了笑,卻忽然問起了另一個問題:“張總,飛達集團是怎麼回事呢?”
面對柳俊突如其來的這個提問,張萬忠這一回是真的大吃了一驚。
怎麼,柳俊竟然已經知道了飛達集團?
這可是他留的最後一條退路啊!
“柳書記,這個……飛達集團是四海集團的子公司……”
張萬忠結結巴巴地答道,額頭上冷汗越滲越多。
“不見得吧,張總?”
柳俊反問道,語氣依舊還是很平靜,眼神卻變得十分嚴厲。
“柳書記,這……”
張萬忠臉色都開始變了。
“張總,飛達集團的情況,省廳經偵總隊已經向我做過大緻的彙報了。
張總,這樣做,其實并不好。
不但對四海集團,對你個人并無任何好處,就算對那些支持你的人,也沒有半分好處。
”
柳俊臉上淡淡的笑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淡淡的嚴厲。
張萬忠的臉色,卻一下子變得蒼白無血,甚至身子都情不自禁地微微顫抖起來。
事實上,為了避免四海集團被收歸國有,張萬忠這些年采取了很多的措施,除了積極尋求官方力量的支持,在經濟上也做了應對的準備,逐步将四海集團掏空,轉移到飛達集團。
這個所謂的掏空,不僅僅是指資産,主要還是業務轉移。
将四海集團的資産完全掏空,那個不現實,瞞不過大夥的眼睛。
甚至到後來,這個資産轉移的計劃還發生了更大的異變,那就是給四海集團留下一些不動産,同時也留下所有的債務,基本上是兩相抵消了。
然後提出一個國有股份占大頭的股改方案,要求政府投入大額資金,拯救四海集團。
如此一來,張萬忠的主力已經轉移到了飛達集團,又能用四海集團這個空殼子,從政府那邊“套取”大筆資金。
倘若能夠在國内上市的話,那就還能再在股市圈一大筆錢,對他張萬忠有百利而無一害。
這個計劃,聽起來很瘋狂,但隻要運作到位,關鍵是省裡有人支持的話,就能變成現實。
國内的很多所謂資本遊戲,其實說穿了就是官*商*勾*結,打國家的主意。
但是現在,柳俊說出這番話來,就等于是明明白白地告訴他,你的詭計,我已經知道了!
這個還則罷了,最厲害的是柳俊後面那一句——對那些支持你的人,沒有半分好處。
看來,到底是誰在後面支持他這麼幹,柳俊也已經清楚了。
這才是最令張萬忠惶恐的。
僅僅是四海集團的問題,張萬忠還有辦法應對,無非是将資金和業務再轉回來,就算不能全部擁有四海集團,總還能保留部分股權,不至于一無所有。
但是涉及到了他背後的政治,那就不簡單了。
柳俊如果是想要透過四海集團的事情打擊對手,“清除異己”,便完全超出了經濟範疇,張萬忠根本就插手不進去。
在這種層級的博弈之中,無論他還是四海集團,都隻不過是顆小小的棋子,引不起柳俊的興趣。
隻要能打擊政敵,犧牲區區一個四海集團,算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