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對七嶺沖中學的改造工程很是關心,盡管隔着八十程,開車幾乎要三個小時,仍然沒事就跑過去看看。
照說他如今早不在青基會“幫忙”了,該當好好管管自己分内的“學生思想”工作才對,老跑七嶺沖有點“不務正業”的意思。
柳俊才懶得理會這些規矩。
實在他從心裡敬重易寒和張曉曼兩口子。
這倆同學,在華南大學的時候,并不見得有多高尚,一到社會上,竟然表現出如此之高的道德品質,雖說帶有一點“憤世嫉俗”在裡頭,終歸還是很值得敬佩的。
九月初,七嶺沖中學的新校舍就已經選好地址,就在原學校的旁邊,反正也沒别的建築物,都是些農田,問題不是很大,鄉政府也比較支持。
預定一年之内建好新校舍,明年下半年新學期開學,老師同學們就能搬進新房子了。
這個事情在七嶺沖鄉算得一件大事,群衆都很高興,直誇騰飛公司和團省委辦了件大好事。
不料就在柳俊為大功即将告成的時候,張曉曼急匆匆跑到團省委來找他了。
那時候柳俊正呆在白楊的辦公室,兩個人湊一起嘀咕學校部明年的工作如何開展,張曉曼一頭就闖了進來。
團省委辦公條件一般,柳這個正科級副部長原本是和另一位副部長在同一間辦公室辦公,不久前那位副部長調離,柳俊成了學校部唯一的副部長,自也老實不客氣“獨霸”了這間辦公室。
不過很多候,柳衙内都是膩在白楊的辦公室不肯走的。
眼下他正經是白楊的副手,而且是唯一的副手,呆在頂頭上司的辦公室貌似有很充足的理由。
至于俊同志到底是何居心,卻是不得而知了。
張曼慌慌張張闖進來,把白楊和柳俊都吓了一跳。
“柳俊。
不……不好了易寒……易寒被公安局抓來了……”
“什麼?”
柳俊一時沒回過神來。
“易寒被公安局抓起來了!”
張曉曼又急急說了一遍。
着哭腔。
淚水在眼裡直打轉。
“曉曼。
别急。
天塌不下來……先坐下。
慢慢說。
”
柳俊忙安慰張曉曼。
白楊站了起來,先就給張曉曼倒了一杯茶水,這才問道:“小俊,這是……”
“張曉曼,華南大學的同學。
老家是寶州市的在甯北縣七嶺沖鄉黨委辦做秘書。
”
柳俊簡單給白楊說明了一下。
“曉曼,這是我們學校部的一把手,白楊白部長。
”
張曉曼趕緊起身,朝白楊微微鞠躬:“白部長,您好!”
白楊微笑點頭:“你好。
”
“曉曼,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柳俊已經完全恢複了平靜,很沉穩地說道。
這種沉穩的氣度,很能感染人本還驚慌失措的張曉曼,馬上就鎮定下來。
“嗯,是這樣的,騰飛公司不是一共撥了三十五萬過來嗎?是在縣财政局的賬上的,後來就轉到了教委的賬上,學校打基腳的時候,撥了十萬下來,第一層快竣工了,錢用完了。
學校打了報告向教委要求繼續撥款十萬,教委隻撥了五萬下來。
說是其餘的款子等開年之後才撥。
學校做了計劃的,要趕在明年四五月份竣工經過一個三伏天之後,下學期開學就用得上了。
現在教委不撥款,工程就要停下來,明年四五月份就沒辦法竣工了。
白部長,柳俊們也都知道的,新房子濕氣重經過一個三伏天好好曬一曬,住進去容易得風濕子們都還小呢……”
白楊和柳俊便一齊點頭。
七嶺沖中學采用的還是傳統建築方式,不是後世盛行的模塊澆注方式。
新校舍落成之後經過一個三伏天暴曬實是很有好處。
“這很正确啊。
”
柳俊說道。
“本來就正确。
易寒就和教委的人講道理,不想那個财務科長就是不答應,還跟易寒說,建學校也不是教委一家的事情,七嶺沖鄉政府,也該撥點款,要是還不夠,學生家長們,學校的老師們,都可以捐款嘛,為什麼全都要教委撥款?”
張曉曼喝了口水,氣憤地說道。
柳俊頓時大怒:“這是什麼屁話?這個款子,又不是教委撥的,都是騰飛公司捐贈,怎麼現在反倒成了教委的錢了?”
白楊淡淡道:“雁過拔毛,本就是他們的拿手好戲!”
柳俊冷冷道:“一共三十五萬,這才撥下來十五萬,截留了二十萬,可不是雁過拔毛,他們這是把毛給了七嶺沖,把雁留下來了。
”
白楊不禁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那易寒怎麼會被公安局抓呢?”
“嗨,他那個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場就和教委那個科長吵了起來。
那個科長就往外推他,兩個人就打起來了,後來就來了好些人勸架……說是勸架,其實是幫偏,幾個人打易寒一個。
易寒急了,拿起一個開水瓶砸到那個科長身上,結果把那個人燙了……”
“這麼着,公安局就把易寒抓了?”
柳俊低沉地問道。
“嗯……那個科長現在還躺在醫院呢,說是要交三千塊的住院費!還說要告易寒故意傷害,判他的刑……”
張曉曼說着,淚水又湧了上來。
“很好嘛,甯北縣公檢法三家,都是他教委開的了!”
柳俊冷冷說道,腮幫子一鼓一鼓的,望了白楊一眼。
“你去吧!”
白楊明白柳俊的意思,輕輕說道。
“嗯!”
“把情況都了解清楚,不要随便下結論。
”
白楊又加了一句。
本來柳俊行事穩健,白楊是很放心的,不過她也看出來,許是同情老同學的遭遇,柳俊似乎比較激動。
雖說甯北縣是在大甯市的管轄之下,市委書記的公子親自出馬,這事該當沒什麼難度。
但是柳俊如果很沖動地處理會留下話柄。
他如今已經踏入處級幹部行列,而且是全省最年輕的副處級(盡管隻是享受待遇),可以說時時刻刻處于風口浪尖之上,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盯着,凡事都要小心謹慎。
若叫人背後說一聲“仗勢欺人”就不大好了。
“易寒是縣局拘的,還是哪個派出所拘的?”
柳俊問張曉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