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用二十一世紀的眼光去看這些衣服,隻有一個字可以形容——雷!
簡直雷死人了!
梁巧還是規規矩矩跟在我身後,不發表任何意見,隻是眼神不可避免要在那些衣服上頭瞄幾眼。
她拿不準我是要為自己買衣服還是為她買衣服。
發了一陣呆,我實在拿不準主意,隻得喪氣地對梁巧說道:“巧兒,你自己挑吧。
”
“我有衣服……”
梁巧臉就紅了,嗫嚅道。
我眉頭微蹙,露出不悅之色。
我覺得經過這麼久的相處,她該當能坦然接受我給她買衣服這件事。
“那……這件吧……”
梁巧見我蹙眉,馬上就緊張起來,擡手指着其中一件草綠色的女裝。
我點點頭。
這件顔色還過得去,不太老氣也不張揚,還是當時流行的軍裝色。
“行,就這件。
還有那件……月白色帶灰點的那件,也要了……”
營業員吃了一驚,雖然眼見我氣度俨然,梁巧衣着打扮也很青春靓麗,不像鄉下來的。
畢竟年紀太小,當即提醒道:“小朋友,兩件衣服十五塊多呢……”
“嗯,我知道。
巧兒姐姐,你先去試一下,看大小合不合适……連褲子一道試……”
見我滿不在乎的神情,營業員不敢怠慢,取下衣服遞給梁巧。
梁巧輕輕咬了咬嘴唇,乖乖地抱着衣服進了試衣間。
自然,這種中規中矩的幹部裝無論如何穿不出連衣裙的韻味,卻也隻能将就了。
兩套衣服,再加兩件内衣,一共三十四塊六毛錢。
我掏出四張“大團結”付賬,本想說不用找了,話到嘴邊生生咽了回去。
一九七八年給營業員小費,會被人家賞賜老大兩個白眼球的!
盡管我認為這種衣服十分湊乎,在梁巧眼中卻是好看得不得了,興奮得小臉流光溢彩,挺起略略開始發育的胸部,走路都帶彈力的了。
“我們去七一煤礦看看張礦長。
”
我在煙酒櫃台買了兩條煙兩瓶酒,對梁巧說了今天的目的地。
那時節物質缺乏,連送禮都沒得太多選擇,除了煙酒還是煙酒。
總不能抓兩隻雞,再提一籃子雞蛋吧?送禮也講究個氣度身份。
我年紀雖小,與張礦長卻算得有點交情。
況且我代表着老爸,不能自貶身份。
再小的衙内,終歸也是衙内。
梁巧這才知道,依舊還是為了她家去還人情,輕輕“啊”了一聲,水汪汪的大眼睛在我身上轉了一圈,卻不多話。
七一煤礦機關所在地是渡頭鎮,離縣城大約三十來裡地。
渡頭鎮僅次于向陽鎮和芙蓉鎮,在向陽縣也算一個大去處,兼之是七一煤礦機關駐地,人煙稠密,縣汽車站每天有三班車往返,交通還算便利。
不然的話還真的不好解決。
梁巧鐵定不會騎單車,我自然是會,奈何人小腿短,坐着夠不着腳蹬子,站着蹬三十裡地,絕對是抽瘋。
更何況還要帶梁巧,簡直形同自殺。
那一瞬間起了購置台小車的念頭。
當然也隻是想想。
人家縣革委才兩台吉普,我算哪顆蔥?
上了去渡頭鎮的班車,才想起沒提前預約,也不知道張礦長在不在礦上。
這也是沒法子,當時電話都是帶搖把的,要經過總機轉接,還稀罕得不得了,等閑人碰不到。
穿越回來兩年,早習慣了這種誤打誤撞的生活。
且不管他,既然上了車,沒有打退堂鼓的道理。
七一煤礦機關我上輩子去過幾回,記不得是為啥事情,總之還有些印象。
其實也不是正正在渡頭鎮上,而是略微偏西一兩公裡,有點自成一體的意思。
礦機關建在半山腰上,山腳下有停車場,班車拐進去停靠一會,下了人繼續往渡頭鎮去。
下了車,梁巧的興奮勁尚未過去,全身上下精力彌漫的樣子。
我擡頭望了望蜿蜒而上的數百級台階和四周黑乎乎的房子,暗暗吸了口氣。
感覺肚子有些餓,擡頭看看天色,好像快中午時分了。
當時手表也是一等一的奢侈品,列為七十年代結婚四大件之一的。
而且還得是城裡的四大件,不是鄉下的。
能帶手表的不是幹部也得是工人,反正是吃公家飯的。
我一個小屁孩,哪怕老子是縣革委副主任,就牛哄哄的在腕子上套塊表,顯擺得也太過了些。
先不說人家,便是老媽也饒不了我。
這當兒正是飯口,不速之客上門去挺招人厭。
我便招呼梁巧:“巧兒,先吃點東西再上張礦長家吧。
”
“哎。
”
梁巧永遠是那麼乖巧,對我安排的一切都無異議。
停車場旁邊倒是有家小飯店,毫無疑問也是國營的。
黑乎乎的房子,黑乎乎的地闆,黑乎乎的桌凳,仿佛一切都沾滿了煤灰似的,看着就讓人膩歪。
好在我沒有潔癖,兩輩子為人,對吃食也不挑剔。
就是梁巧這麼漂亮白嫩的一個女孩兒,走進這間黑乎乎的飯店,未免太埋汰了些。
梁巧自家倒一點不在意,她可沒覺出自己有啥金貴的。
礦上的小飯店,想都想得到沒啥美味佳肴,這會又不逢節假日,客人本來就少。
飯店又沒冰箱,菜也不敢買多了,怕浪費。
問了問,果然隻有包子面條供應,還沒有肉絲面,隻有油渣面。
油渣面!
呵呵,好東西。
後世的人一點不知道油渣的美味,也隻有我這般天生的肉食動物才食髓知味,那種既油膩膩又有嚼頭的油渣吃到嘴裡,實在是天下一絕。
當時的飯店,花樣雖少,勝在貨真價實。
五毛錢一份的油渣面,滿滿一大缽子,上頭厚厚鋪了一層黃澄澄的油渣,再撒點紅豔豔的剁辣椒,讓人隻一看便口水直流。
見我吃得香甜,梁巧輕笑着,将自家碗裡的油渣夾了一些到我碗裡。
我斜眼一瞟,小姑娘臉紅了一下,含羞帶嬌别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