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喜,一瘸一拐過來,先就伸手去抓錢。
我随手操起電烙鐵就敲過去,吓得他縮手不疊,瞪眼道:“小俊,你這是幹嘛?哄我啊?”
“話沒說清楚,先就隻管拿錢,忒沒出息了你!”
方文惕嘻笑道:“這不是窮怕了嗎?兜裡一分錢都沒了,心中不托底。
要商量什麼事,你說你說。
”
“就你剛才說的那事,合夥做生意,怎麼個合夥法,該定下個章程。
”
方文惕正色道:“你還真打算和我合夥做生意啊?”
我眼一瞪:“怎麼,我又出錢又出力,還要動用關系搞定那些地痞流氓,你以為我要幹什麼?你想剝削我?”
我隻是随口一說,方文惕卻吓到了,緊緊張張地道:“小俊,千萬别亂說,我……我哪敢剝削你啊?你怎麼說就怎麼好,我沒意見。
”
我才意識到,這時候講人剝削人乃是極其嚴重的問題,不能拿來開玩笑的。
以柳家現在的權位,我若翻臉不認人,他方跛子就要萬劫不複。
我笑了,緩和一下氣氛:“瞧你緊張的,跟你開個玩笑呢。
咱們是好朋友嘛。
”
方文惕松了口氣:“是是,好朋友好朋友。
”
“這樣,本錢一人一半,賺也好虧也好,也是一人一半,行不?”
“行。
”
方文惕極其爽快,一點猶豫遲疑都沒有。
他在縣城舉目無親,不靠我家的關系,根本呆不下去,一個趙強就玩死他了。
“從現在開始,你每天都要記賬,收入支出,一分錢一毛錢都要記清楚,我沒時間整天呆在這裡,但我會看賬本……曉得怎樣記賬不?”
我知道方文惕識字,不過可能沒記過賬。
方文惕搖搖頭,露出難為情的神色。
“那你等會去文具店買個賬本,我教你記賬。
”
方文惕訝然:“小俊,你真的什麼都知道呢。
”
上輩子鄙人基本屬于生意白癡,隻不過做生意要記賬這樣的常識還是懂的。
反正現在是小打小鬧着好玩似的,以後做大了,自然要借助專業的财務人員。
“行了行了,我知道的事情還多着呢,你以後慢慢就會曉得的。
快去買東西吧。
”
我揮揮手,很拽的樣子。
方文惕屁颠屁颠的去了。
記得以前看過一本官場小說,裡面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有些人,你把他當個人,他就把你當個鳥;你把他當個鳥,他倒把你當個人”。
這話真是有道理。
廢舊電器回收的效益很明顯,今天幫人家修的兩台收音機一台錄音機,更換元器件沒額外多花一分錢,都是在舊機子上拆下來。
十二塊錢幾乎就是純賺。
要買新的元器件換上去,成本都占到差不多六塊錢。
我将所有廢舊電器全部拆開來清理,檢測一遍,給其中一台收音機換了個外殼,更換幾個元件,那玩意就像台新機子似的播報起新聞來。
方文惕又驚又喜:“這,這跟新的一樣呢。
”
我笑道:“看上去跟新的一樣,内裡還是二手貨,你就按半價往外賣吧。
”
方文惕喜笑顔開:“半價太便宜了,最起碼也得六折。
”
“那也随你,反正議價的事情歸你管。
對了,出售二手電器的牌子也得打出去,不然人家不知道。
咱們在這一帶也沒什麼熟人朋友,靠人傳人太慢了。
”
“有道理,小俊,你說的話怎麼都那麼有道理呢?”
方文惕欣喜之餘,還不忘拍我一記。
“滾你的蛋,少拍馬屁。
這台收錄機賣相還行,就是内裡鏽成一團了,我得花點時間弄一弄,整好了能賣個好價錢呢。
”
我說的是一台廣州曙光無線電廠生産的珠江牌單聲道收錄機,這在當時是很了不得的好家電,全新的好像要賣到三四百塊。
今年才出産的新機型,估計是幹部家庭結婚時購的時髦玩意,不知道幾個月時間怎麼就鏽成這個樣子了,大約房間裡濕氣太重吧。
收錄機這東西,也就是一兩年間才興起的,在向陽縣這樣的内陸小縣城算是絕對的新鮮物事,一般家庭添置不起。
整個老街就三家修理店,沒一家專業維修收錄機的。
估計打開機殼一看,立馬就給人家退回去了。
那時節無論是廠家還是商家,服務質量都很差,好像也沒有保修期的說法。
方文惕咋舌道:“這也能整好?那可賺大便宜了。
”
“行不行沒把握,先試試看吧。
”
剛吃過中飯不久,就有人來問那台二手收音機的賣價。
方文惕夠黑,居然跟人家開了個七折。
對方尚未還價,我已先自臉紅耳熱,不好意思了。
雙方讨價還價,方文惕咬死六折再不松口。
“你這收音機是二手貨,舊東西,也不知道買回去能用多久,還要那麼貴,算了,我不要了。
”
見方文惕死硬到底,對方也有些不樂意。
我忙插嘴道:“這個收音機,我們是保修的。
”
“保修?什麼意思?”
汗!
連保修是啥意思都不明白,當時消費者的權益還真是無人過問啊。
“保修就是三個月内,如果出了問題,隻要不是人為損壞,我們都免費給你修。
”
“還有這種好事?”
“當然了,我們賣出去的東西,一定要負責任的嘛。
”
方文惕見我說得笃定,馬上就吹了起來。
“當真?”
我說道:“我們給你寫個收據,會注明保修事項。
”
“那好,我要了。
”
方文惕大喜,手忙腳亂找收據,卻是忘記買了。
不得已,隻好臨時找一張紙代替。
好在當時的人都實誠,看了那張非驢非馬的“收據”,居然也沒異議,還滿臉歡喜,覺得撿了個便宜。
“發财了發财了,一天就把成本收回來了,剩下這些都是白賺的。
”
等人家一走,方文惕高興得什麼似的,捏着新嶄嶄的票子在房間裡跳開了胡舞。
“小聲點,就知道咋呼!”
我笑着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