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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郁悶啊郁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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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摸過毛筆了。

    說不得,也隻有硬着頭皮上了。

     我認認真真攤開作業本,取出一個裝青黴素的小玻璃瓶子(用來裝墨水的,墨和硯台也是貴重物品,不能讓小孩子帶着到處跑,萬一掉了損失不小,保險的作法是先在家裡磨好墨,灌在小瓶子裡帶去學校),小心翼翼打開蓋子,蘸了點墨水,開始抄寫生字。

     老實說,前生我的字寫得還算端正。

    因為我老爸毛筆字寫得好,小時候随他練過幾年。

    雖然沒堅持下來,畢竟不是一無所獲。

     我瞟了一眼同桌的小女孩,她正一筆一劃寫得很認真。

     “哎……每個字抄幾遍?” 我低聲問。

     幸好老子是穿越回自家,鄉音說慣了的。

    要是一不小心穿越到陌生之地,光方言這一關就很難過。

    天知道中國的方言有幾萬種? “五遍。

    ” 小姑娘有些奇怪地望了我一眼,輕輕回答。

     她是我的同桌,又是同一個村子的玩伴,該當和我很熟才是。

    奈何時間實在是太久遠了,三十多年啊。

    我皺起眉頭,絞盡腦汁想了半天,硬是沒有半點印象。

    隻得無奈地放棄。

    反正以後呆在一起的時間還長,以我四十歲的智商,還怕應付不來這麼點小事情? 不過兩三分鐘光景,别的小孩還在努力抄寫的時候,四個生字我就已經寫完了。

    還沒聽到下課的鐘聲(說是鐘,其實是一塊生鏽的鐵闆,需要用一把鐵榔頭使勁敲擊才能發出聲音)。

    做點什麼好呢?我擡頭張望,女老師正關注着我呢,見我不好好寫字,眉頭微微一皺,又走了過來。

     tnn的,都是那句“老師好”惹的禍。

    要不她怎能老盯着我不放? “柳俊,怎麼不寫生字……” 老師一句話沒說完,突然沒了聲息。

    我分明看見,她的眼睛瞪得溜圓。

     “這……這是你寫的?” 壞了,我忘了這茬,把字寫得太端正啦。

    你一個小屁孩,把字寫得那麼端正幹嘛?故意找麻煩不是? 然而事已至此,賴是賴不掉的了。

     我隻得硬起頭皮承認。

     “是我寫的。

    ” 老師雙眼放光,拿過我的本子,啧啧贊歎:“工作人員家庭的細伢子就是不一樣咧,小小年紀,毛筆字寫得這麼漂亮,都是柳老師教導有方啊……” 柳老師?嗯,說的是我老爸。

    我記得老爸曾經說過,他以前做過老師的。

    沒準我現在這位老師還是他的學生呢。

     老爸老媽都是國家工作人員,當然,普通幹部而已,不掌什麼權。

    不過在柳家山大隊,這也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人物了。

    而且老爸多才多藝,吹拉彈唱樣樣在行,尤其寫得一手好毛筆字,十裡八鄉都有名的。

     看來有一個了不起的老爸無論什麼時候都有好處。

    “老子英雄兒好漢”,大約老師以為我遺傳了老爸的才藝基因。

    其實這絕對是個謬誤,老爸這些優點,我幾乎一點都沒遺傳到。

     嗯,那是我上輩子的事,如今重生一回,多多少少總該有些不同才對。

    多學點東西想必沒什麼壞處。

     老師誇了我一陣,随手将那兩頁生字撕了下來,說是要貼在牆上給所有同學看看,做個榜樣。

     我的媽,這是要将我當神童整了。

    我記得上輩子讀小學時,毛筆字寫得七扭八歪,可沒資格被老師拿去做範本。

    這一轉世,先就整了這麼一出,也算得是無心插柳。

     前生的時候,單論智商,我還是比較高的。

    打小也會讀書,老爸老媽着實為此開心過好些年。

    隻不過随着年歲漸長,逐漸對讀書失了興趣,最終也沒能考上像樣的大學,勉強混了個大專畢業。

    讓老爸老媽狠狠失落了一把。

    也直接影響了我一輩子——找不到好工作,掙不到錢,撐死就是個打工的草根。

     作為老柳家唯一的兒子,我的前世是個失敗的典型。

    我至今仍深感内疚,對父母對親人對妻兒,均深感内疚。

    都怨自家沒本事,讓大夥失望了。

     老天開眼,讓咱重生一回,大富大貴的咱不想。

    所謂“天命有歸”,又有“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的話,不管是不是穿越是不是重生,大富大貴的事情曆來是由老天爺說了算的。

    咱不能仗恃對後事的先知先覺,強求非份之福。

    但上對父母盡孝,下對妻兒盡慈,中對親戚朋友盡義卻是可以做得到的。

    我今年七歲,前世的老婆也還是個屁事不懂的小女孩,兒子更是無從談起,且不去管他。

    先整一個神童,讓老爸老媽高興高興也是好的。

    難不成前世上小學還能讓他們高興幾年,一重生反倒連這麼一點小事也做不到了嗎? 這大概也可算是我穿越重生之後做的第一個正式決定。

     然而做決定容易,真實施起來難度不小。

    倒不是說小學一年級的課程會将我難住,通天下沒這個道理。

    而是倒背雙手端端正正坐好認真聽老師講“1+1=2”實在是個苦差事。

    都說“十年寒窗”辛苦,可對我來說,單是小學這“五年鐵窗”(當時小學是五年,不像後來改成六年制),就不知道該如何打熬過去。

     剛剛穿越回來,頭腦一片混亂,今後該如何生活,心裡一點底都沒有。

    一九七六年,社會那可不是一般的僵化。

    不要說跨州過縣,就是同一個縣從農村到縣城,如果沒有大隊的介紹信,嘿嘿,你小子連個招待所都住不上,蹲大街還得提防派出所和居委會大媽找麻煩。

    我雖有四十歲的經驗閱曆,對今後三十年内國家發展的大勢了如指掌,堪比現代“諸葛亮”。

    可是頂着一個七歲孩童的軀殼,放學後晚回家一陣子都不行,要一個人離開柳家山大隊出去逛一逛,更是癡心妄想。

    空有滿腹經綸,無所施展啊。

     繼續郁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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