慮一下。
畢竟周安玉腹中自己的孫子,如果兒子回不來,那就是嫡長孫!
“你把人送走了”
他這話是順口問出,得到消息的瞬間,他就準備讓随從将人追回。
可惜他今日去了外城……朱家在那邊有一個收皮毛的點,一早就聽說那個管事欺上瞞下,從中得了不少好處。
賬目上看不出問題,他打算親自去家人抓個正着,然後收拾了這個毒瘤。
于是,收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馬車離開府裡的半個時辰之後。
朱家離喬家那麼近,他趕回來又花了半個時辰,整整一個時辰,什麼事都發生了。
太遲了!
他眼神黑漆漆的,朱母不敢與他對視,低下頭道:“我這也是為了康宇,老爺,康宇如今身陷囹圄,肯定正在受苦啊,一想到這些,我夜裡都睡不着。
萬一白發人送黑發人,我真的會活不下去的。
”說着這些,她眼淚滴滴往下掉:“咱們家欠了安玉,下輩子我做牛做馬還給她行不行”
朱父冷着一張臉。
人都已經送走,追也追不回,不行又能怎樣
他頹然坐在椅子上,半晌才道:“等康宇回來,我們怎麼跟他交代”
朱母早就想好了:“到時我們就說是周安玉瞞着我們自己去的喬家。
”
聞言,朱父拍着桌子,焦灼萬分:“你這是要讓康宇一輩子都挂念着她!”
對于此,朱母滿臉不以為然。
她活了半輩子的人,看到過不少情深似海的夫妻,結果最後還不是變成了相敬如賓
無論什麼年紀的男人,愛的都是年輕美貌的女子。
男人再怎麼和妻子海誓山盟,等到妻子容顔不再,都會重新納美。
人活着尚且如此,更何況是死人。
兒子确實會傷心,但他不可能不給朱家留後,隻要重新娶了妻,又有了孩子。
故人終究隻是故人!
“老爺,隻要能讓康宇回來,讓我做什麼都願意!哪怕是背負上罪孽也在所不辭!”
朱父整個人都頹了,佝偻着身子,沉默許久後,恨恨罵道:“這見鬼的世道!老天無眼!”
朱母早已受夠了屋中沉默的氣氛,見他開口,正想出聲安慰幾句。
就見簾子被人掀開,外院管事滿臉慌亂:“夫人,喬府的人到了。
”
聞言,朱父霍然起身。
“出什麼事了”
朱母見狀,心頭咯噔一聲,她倒不認為自家有了麻煩。
而是猜測興許是周安玉逃掉了。
外院管事跪了下去:“他們是來接夫人的。
”
“什麼!”朱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朱母吓一跳:“你再說一遍。
”
外院管事險些哭了,都知道這是個倒黴差事,誰都不想來禀,幾個管事一起劃拳,他連輸了三次,不得不來。
“接您的,還說讓您換一身衣衫。
”
朱母眼前一黑:“不可能!”
朱父确定不是玩笑,瞬間怒火沖天:“這個混賬,我去找他。
”
他走了幾步,身後跪一片,外院管事更是直接抱住了他的腿,死都不肯松手:“老爺别沖動啊。
前頭張家就是不肯送人,那家公子出去與人喝酒被打死了……說是發酒瘋與人争執,可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被人引誘喝醉酒,是他身邊的人惹事,所以才引得人下了殺手。
”
這事是真的,雖然都知道和喬大海有關,愣是找不出一絲證據。
張家一開始還叫嚣着要讓罪魁禍首付出代價,後來也不了了之。
朱母渾身發軟:“怎麼會這樣我都這把年紀了,城裡美貌的女子那麼多,他眼睛是瞎了嗎”
外院管事不敢說話。
角落中隐形人一般的蘭姨娘怯怯出聲:“聽說喬老爺隻看容貌,不看年紀,他這些年抓進去的女人,好像四十歲的都有……”
“閉嘴!”朱母怒斥:“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
蘭姨娘吓得往後縮了縮,委屈得眼淚汪汪。
朱父閉了閉眼:“不管他找你做什麼,我總要問個明白。
”
膽子小的蘭姨娘見他還要出門,狂奔上去抱住他的胳膊:“老爺,不要啊!夫人方才說願意為了朱家付出所有,就讓她去吧!”
朱母:“……”她真的是随口一說。
還有這個平時挺乖巧的蘭姨娘。
現在看來,是她看走了眼。
幾位伺候的下人都跪了下去:“夫人,不能讓老爺去呀。
”
氣氛悲戚,朱母看着衆人,瞬間就覺得自己若是不去,那是十惡不赦。
此刻她忽然有些明白了周安玉的眼淚,她被逼迫的時候,大概也是這般憤怒又委屈,不去還不行。
不過,還是有些不同的。
周安玉是被長輩逼迫,不能不去。
而求她去的這些是下人。
正這麼想着,忽然聽到外頭傳來一聲驚呼。
“老夫人,您這是做什麼”
朱老夫人被人攙扶着進門,道:“梅花,你就去吧。
朱家不能毀在我手裡,我這把老骨頭求你了,總不能讓我給你跪下吧。
”
朱母:“……”
她眼淚汪汪,求助地看向自家男人。
朱父面色一片冷然,本來抱着必死也要讨個公道的他,在看見年邁的母親後,閉了閉眼:“梅娘,是我對不住你。
你去換衣吧。
”
說完,他扶住母親:“娘,您放心,我一定親自将她送去。
”
到了拱門之外,又吩咐人将母親扶走。
然後,他轉身回到内室,看見哭哭啼啼換衣的妻子,道:“我和你一起去。
”
朱母臉上帶着些笑容,又有些想哭:“去了也沒有用,他要的是我。
”說着,伸手摸了摸臉:“這皮相害人。
”
朱父若有所思,同床共枕了近二十年的妻子并不是絕色美人,年華不在後更是稱不上美。
喬大海是瞎了麼
那個男人向來不願意委屈自己,也沒有瞎,他非要見妻子,肯定是有緣由的。
夫妻倆坐上了喬府的馬車,還順利的進了門。
朱父本來以為自己會被攔在門外,進門後還松了一口氣。
與之相反,朱母發現二人并沒有如其他那些到了門口被迫分開的夫妻一般時,心裡越來越不安。
說實話,她還甯願男人被攔在外頭。
兩人很快被帶到了外院,進門後,下人沒有送茶水,隻是将他們關在了屋中。
朱母雙手揪着帕子,絲綢做成的帕子被她揪成了麻花一般,她卻絲毫未覺。
朱父見狀,寬慰道:“可能真的是找你有事,你别太緊張了。
”
此時朱母心中滿是煩躁,有些惱怒男人的廢話,喬大海找的不是他,他當然不緊張了。
眼神一轉,她有了主意:“你還是回去吧,為了朱家,我什麼都願意做,隻希望咱們兒子能平安回來。
到時……你可要把朱家交給他。
”
朱父看見她從一開始的抵觸,到此刻主動讓自己離開,明白她這是願意為了朱家赴死,心中感動,随口道:“那是自然!”
不過,走是不可能走的。
他還想再說幾句,門已經被人推開,喬大海被人擡了進來。
其實喬大海沒到走不了路的地步,隻是一走動就會扯到身上的傷口,他不願意受罪,所以找了椅子讓人擡自己。
進門看見夫妻二人,他冷笑了一聲:“任氏,你竟然帶了男人來。
”
語氣古怪,朱母聽到後,心頭咯噔一聲。
朱父以為喬大海是對他的到來不滿,忙将妻子擋在身後:“有什麼沖我來。
”
喬大海嗤笑一聲:“少一副貞潔烈婦的模樣,老子還看不上你這種貨色。
找你來,是興師問罪。
”
朱父皺了皺眉:“我們又沒有得罪你。
你要周氏,我們也送來了啊!”
一提起這人,喬大海又覺得身上的傷隐隐作痛,氣得他一拍桌子:“任氏,我沒有得罪你吧你要給誰出氣直說啊,我可以賠償的,凡事都好商量。
”
朱父一頭霧水。
朱母心裡一沉,很明顯,事情出在周安玉身上。
她試探着問:“是安玉伺候得不好”
喬大海:“……”伺候
“多新鮮呢,那是伺候嗎老子也來伺候你一回,你可要好好享受!”
話音落下,他一拍手,門被推開。
護衛們拎着棍棒進來。
“給我打。
”
喬大海語氣憤恨:“堵住嘴,别讓她叫喚。
”
朱母吓一跳,正想求饒呢,好幾個人已經沖了上來。
朱父也被吓着,反應過來後就想阻止。
剛上前一步,卻聽喬大海閑閑道:“你最好站遠一點,否則,我連你一起揍。
”
聽他沒有要打自己的意思,朱父愈發疑惑:“内子主動将安玉送來了的,到底哪兒做得不對”
“太主動了!”喬大海咬牙切齒。
特麼的,這女人分明是自己解決不了兒媳,又想将人送走,這才往他這裡塞。
好一手禍水東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