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搬來的大半個月後,忽然有一天一大群婆子上來,将她扭到了孔老爺面前,說是孔少夫人的孩子出了事……而她早上才把過平安脈。
董三七真心冤枉,她也想不明白為何早上還母子康健的脈象,在一個時辰之後孩子就沒了。
是已經落了下來,救都救不回來。
她被孔老爺的人打了一頓,然後丢出了大門。
更慘的是,孔老爺問她讨要之前的百兩銀子……那些銀子已經賠償給了死者家人,剩下的也已買了藥材,董家根本就拿不出來。
孔老爺不打算息事甯人,已經稍微有些好轉的董父為了女兒,将祖上傳下來的醫館賣了,總算湊足了大半,可剩下的,是無論如何也拿不出來。
好在有曾經被他們治好的病人收留,一家子才沒有流落街頭。
夫妻倆為了女兒焦灼不安,加重了病情,等到董三七從昏迷之中醒來,二人已經是強弩之末,不過半月就先後撒手人寰。
也是後來,董三七才知道這裡面的水深了去。
急促的敲門聲傳來,打斷了楚雲梨的思緒。
“喂,你好了沒有别磨蹭太久,老爺等着呢,若是等出了火氣,還是你自己遭殃!”
這話說得很不客氣,滿滿的不耐煩。
楚雲梨起身打開:“走吧!”
婆子看她眉眼平靜,冷哼一聲:“快些!”
孔家是這城裡的富商,算不得豪富,卻也是正經的大戶人家,住的宅子足有五進。
楚雲梨住的是最後一進的偏院,離主院隻有半刻鐘的路程。
少夫人林海音就住在主院旁邊,楚雲梨到的時候,院子外候着許多人,而院子裡站着的都是主子身邊貼身伺候的丫鬟随從,看到她來,衆人面色各異,飛快讓開了一條道。
楚雲梨一步踏進門,剛好聽到床前的大夫歎息道:“不成了,若發現得早一點,也許還有救。
”
床上的帳子是放下來的随着大夫收手,白皙纖細的手将搭在腕子上的帕子一收,飛快縮了回去。
孔老爺臉色鐵青:“徐大夫,真沒有辦法了”
徐大夫搖了搖頭。
孔公子閉了閉眼:“勞煩大夫配一些小産後養身的藥。
”
徐大夫答應了下來,打開藥箱開始忙活。
屋中除了配藥的動靜,再無其他聲響,氣氛沉悶。
孔老爺扭頭,看見楚雲梨後,一巴掌拍在桌上,質問:“董大夫,麻煩你來解釋一下,為何你早上沒有看出孩子有問題”
那一巴掌聲音很大,候在門外的丫鬟膽子小的都抖了抖。
楚雲梨面色如常:“早上确實一切正常。
至于孩子為何落了,應該問少夫人可有異常之處”
帳子裡傳出了女子的啜泣聲:“沒有異常,我沒亂吃東西,也沒有亂動……”
孔老爺呵斥:“董大夫,你還有何話說”
楚雲梨頗有些無語:“我也不是時時刻刻守着少夫人的……”
“你還要狡辯。
”孔老爺大怒:“我花那麼多的銀子請你住在府裡,衣食住行樣樣周到,還給你準備了一屋子的藥,不是為了讓你來逞口舌之利的。
”
楚雲梨沉默:“那麼,孩子落了都是你們在說,能不能讓我把脈”
床上的人忍無可忍,一把掀開帳幔,露出年輕女子姣好的容顔,此刻臉上都是淚水,多了幾分脆弱之感:“徐大夫最擅長給女子安胎,他說孩子沒了,就一定救不活,你還有什麼好看的”
“拿人錢财,我就得負責。
”楚雲梨說着,緩步上前,伸手就要把脈。
林海音擡手一讓:“我不信任你,不想與你多說,滾!”
楚雲梨也不強求,收回了手:“滾也可以,之前付的酬勞我可不退。
”
孔老爺是生意人,聞言眉頭一皺:“說好的八個月,這才半個月,孩子也沒留住,你憑什麼不退”
“我要把脈。
”楚雲梨一臉嚴肅:“孩子在肚子裡,說弱也弱,卻也沒那麼弱。
早上還好好的,别說你們不信他這麼快就有了變化,我也是不信的。
”
她看向林海音:“少夫人,勞您伸一伸手,我就把一下脈而已。
百兩銀子的交易不是小數目,若不讓我看,這銀子我絕不退,哪怕鬧到公堂上,我也是這個說法!”
話語铿锵,眼神執拗。
孔老爺不覺得把個脈能改變什麼,徐大夫都說孩子沒了,難道董三七還能将孩子找回若是能,那不是神醫,而是神仙。
“那你看,看完了把銀子退回來。
還有,我的大孫子就這麼沒了,你得給我個交代。
”
上輩子董三七挨了一頓打,昏迷了好幾天,等醒過來時,董家夫妻已經傷重不治。
楚雲梨伸手,飛快拽住了林海音想要收的腕子,然後冷笑一聲:“孩子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