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外推去。
這些年來,二人雖然不是親的妯娌,但遇上了事都會互相幫忙。
私底下有些小龃龉,卻也從來沒有這樣翻過臉。
李氏幾次想要說話,都沒能開口,眼瞅着就要被推出門了,她忍不住道:“雙魚嫁過人了,又不能生。
除了癞子,誰會要她?”
這話更是撩撥出了趙母的火氣,自己的女兒再怎麼不是,也輪不到李氏看不起,她将人狠狠一推:“不要你假好心,有這麼好的人選,還是給你自己女兒留着吧!”
趙雙柳還是個未嫁姑娘,哪受得了這話?
當即羞紅了臉,跺了跺腳先跑了。
李氏也生氣,自己女兒還沒有議親呢,卻有人将她和賴子擺在一起,這傳出去是要毀女兒名聲的。
她氣得跳腳,臨走之前撂下話:“我倒要看看,雙魚最後能得個什麼好人家。
别在娘家賴一輩子才好。
”
趙母叉着腰:“我願意養着我女兒,關你屁事。
”
兩人又罵了幾句,李氏怕被外人笑話,這才不甘心地走了。
送走了人,趙母餘怒未休,氣沖沖道:“看不起誰呢。
我呸!”
她回過頭:“雙魚,别将這些話放在心上。
她就是嫉妒你,嫉妒你能找着好人家,雙柳卻不行。
”這人生氣之下,便開始口不擇言:“雙柳今年都十六了,還沒有定下親事,就是她比着你先前的張家在找……也不照照鏡子,你能和張家定親,是因為你爹的功名,他們家有什麼?眼高手低,丫鬟命卻拿自己當千金小姐,活該嫁不出去。
”
楚雲梨揉了揉眉心:“我想搬出去住。
”
趙母正在氣頭上,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女兒說了什麼,想明白過來後,面露驚訝:“你要搬去哪裡?”
話問出口,她一臉的不贊同:“你一個姑娘家獨自一人在外頭住,更會惹人閑話。
再說我跟你爹也不放心啊!”
“我總不可能一輩子留在家裡。
”楚雲梨歎息:“娘,我心頭有數,不會被外人欺負了的。
大不了,我多找兩個人伺候。
”
趙母:“……你有多少銀子,就敢說這種話?”
楚雲梨随口道:“不多,兩萬兩。
”
趙母吓了一跳,眼看女兒不是玩笑,她試探着問,聲音都抖了:“兩萬兩?”
趙父一直不喜歡跟家裡人說外頭的事,像銀錢這種大事更不會主動跟妻子提。
楚雲梨颔首:“不然,你以為我會輕易放過張家?”
趙母啞然,手都有些抖,扶着桌子坐下,坐穩了之後想到什麼突然問:“你給了你爹多少?”
“五千。
”楚雲梨不覺得有隐瞞的必要。
趙母抹了一把臉:“雙魚,你就在家住着吧。
再有人說你的閑話,我撕了她的嘴。
”随即她一拍桌子:“你這麼多的陪嫁,完全可以再找更好的人。
那什麼張癞子,居然也好意思提。
我呸!”
誰都不想自己被小瞧,尤其是在婚事上。
連張癞子都敢肖想自家,趙母生氣之餘,稍晚一些的時候,就故意将女兒被張家虧待之後得了大筆賠償才回娘家的事情隐約露了出去。
這消息很快傳遍了附近的幾條街,半日過後,好多人都知道趙雙魚手握大筆銀子。
至于有多大一筆……有時候幾百兩的,有說幾千兩的。
信前者的人比較多,大部分人都覺着後者是天方夜譚。
不過,在趙家人住的這一片,能夠拿出幾十兩的人家已經是挺富裕的了。
又過了一日,媒人上門了。
這也是趙母的目的之一。
女兒暫時看着是不想改嫁,可早晚都要嫁人。
這樣的情形下,就得讓年輕後生上門提親,興許這裡面就有不錯的引得女兒動心。
不然,女兒天天關在家裡,又不認識外頭的人,媒人也不上門……到時候嫁人就隻有張癞子之流。
那些媒人,楚雲梨一個都不想見,全部交給趙母應付。
且有言在先,若是要給她定親,得先問過她的意思。
趙母在這件事情上并不敢勉強女兒。
有好些女子跟夫家翻臉之後就活不下去了,女兒身上的遭遇更是比那些被休的女子慘百倍,她可不敢賭。
萬一女兒一時想不通尋了短見,她可承受不起白發人送黑發人的苦楚。
這一日,趙母從外面回來,整個人都是蔫兒的。
楚雲梨最近身子好轉了許多,膚色變得紅潤,有時候會在院子裡散步,大部分時候會在樹蔭下看書。
看到她這般,好笑問:“娘,出去的時候不是挺高興的嗎?”
這一次來的媒人不錯,經常給個大戶人家做媒,趙母去的時候還精心打扮了一番。
聽到女兒這話,她歎了口氣,坐在了另一邊。
“雙魚,你猜我今日聽說了什麼?”
楚雲梨擡眼看她:“張家的事?”
一猜就中。
趙母恨得咬牙切齒:“那媒人跟我說,張江那邊已經下了定,定的是前頭羅家的姑娘。
”
這附近姓羅的人家有好多,楚雲梨并沒有放在心上。
“定就定了,張明禮到現在還沒個孩子,着急也是正常的。
”
“這羅家……”趙母低聲道:“人丁旺盛,尤其羅姑娘頭上四個哥哥,還有好幾個叔叔。
張家肯定是看中了她能生兒子。
”
當下确實有這種說法,家中兄弟多的姑娘,容易生下男丁。
楚雲梨好奇:“他們知道張明禮的病麼?”
趙母看了她一眼:“這羅家的姑娘從十歲起就有不少媒人上門提親,其中也有不少富商。
他們卻一直沒答應,就是想選一個最富的。
張明禮除了有過妻妾之外,長得人模狗樣,家境也不錯。
就算他們知道了真相,也肯定不會拒絕。
畢竟,那樣富裕的人家,不缺名醫。
就算現在不能生,也總能找到法子。
”
“那就不用管了。
”楚雲梨放下手裡的書:“隻要那姑娘不是被騙了就行。
”
趙母聽到女兒這話,再次瞄了她一眼:“你就不生氣?”
不生氣。
楚雲梨後來也打聽過,張氏平安回了夫家,就跟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
有這個女人在,張明禮想要生孩子,那是癡人說夢。
就算能夠調理好身子,也會再被張氏這個姑姑給毀掉。
眼看趙母情緒低落,楚雲梨好奇問:“媒人提了誰?”
問這話不是她想嫁人,主要是她看出來趙母對女兒不錯,不想讓其一直難受。
趙母擺了擺手:“别提了,同樣是做生意的人家,身子弱,好多年都沒有出門。
我當場就給回絕了。
你再怎麼也不至于嫁一個病秧子。
”
楚雲梨聽完,也沒放在心上,随口安慰道:“不着急,往後總能遇上更好的。
”
趙母颔首:“對,你都被坑了一回,可再不能草率了。
”
她心頭隻歎氣,這些天見了好幾個媒人,讓她再一次清晰的認識到了一個女人想要再嫁有多難。
提親的人是有,但總有這樣那樣的不足。
翌日,又有人登門。
趙母興緻勃勃去開,當看到門口穿着大紅花襖的媒人時,臉都黑了:“我不考慮将女兒嫁去魯家,不要再提了。
”
媒人臉上有些挂不住,但見識的人多了,她倒也坦然:“你先聽我說嘛。
昨天我話還沒說完呢,你就拒絕了。
我還能害你?再說了,聽完你不答應,我想害也害不着啊!”
她看了一眼楚雲梨:“讓你女兒也聽聽,興許她自己願意呢。
”
自家有孩子要議親,決不能把媒人往死裡得罪。
不然,萬一将人給惹惱了,在外頭胡說八道幾句,毀了自己的名聲,婚事肯定會受影響。
趙母有些遲疑,到底還是側身将人給讓了進來。
“這魯家公子,确實身體挺弱,我從一開始就沒瞞着。
但人不管事,家産有他一份,就是個富貴閑人。
”媒人坐下之後開門見山:“人家不挑剔家世,也沒挑剔你女兒嫁過人的事。
這能嫁去大戶人家做少夫人,不比去普通人家受柴米油鹽的磋磨要好?再說……”她壓低了點聲音:“你女兒身上發生的事,我也隐約知曉,孩子是不好生的。
剛好那邊也體弱,生不出孩子正常,到時沒人會為難你女兒!人家要的是找個人陪在魯公子身邊知冷知熱……你們好好考慮一下,我女兒是嫁了人,不然,我真的将我女兒給嫁過去了。
”
媒人說話比較誇張,但也不是亂說。
趙母沉默:“我就是心裡難受”她說到這裡,眼圈都紅了:“我好好的女兒為何要承受這些?本來可以生三兩個孩子跟夫君舉案齊眉,一輩子互相扶持,老了之後含饴弄孫,如今卻落到這種地步……老天爺真的是不開眼。
”
說着,忍不住放聲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