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
當他看到兒子從門外奔進來時,不知不覺間已淚流滿面。
吳寶林看到這樣的父親,滿臉不可置信:“爹,你怎麼病得這樣重?”
“大夫配了藥的,喝了沒有什麼用。
”門外傳來了賈母的聲音,吳寶林靠近父親低聲問:“爹,是不是她害你?”
吳鵬生垂下眼眸:“我不大清楚。
”
也是看到兒子一時激動他才有了點力氣,先前是說話都費勁,此刻又變得無精打采。
吳寶林回過頭,看着面前的婦人,質問道:“爹病得這樣重,你為何不派人告訴我一聲?”
賈母歎口氣:“他不想耽擱你的生意,不讓我說。
”
吳寶林根本就不信這話,明明父親讓關氏來告訴過他此事……現在看來,應該是瞞着這母子二人的。
既然需要到了瞞着的地步,那賈家母子肯定有問題。
“藥喝了沒用,可以換個大夫啊。
”
“換了的。
”賈母一臉無奈:“前後換了三個大夫,這條街上都看遍了。
一點好轉都沒有,本來我也想這兩天親自去郊外跟你說一聲,無論有多忙,你都該回來陪陪你爹。
萬一……”
吳寶林心頭一慌:“不會有萬一。
”
賈母幽幽歎了口氣。
吳寶林聽了,頓時怒火沖天:“我爹就是鬧肚子而已,你少擺出一副他活不成了的喪氣模樣。
”
賈母淚眼汪汪,轉身就走:“我就知道,在這個家裡,我做什麼都是錯,永遠是多餘的,既然如此,你自己照顧吧!我忙生意去!”
吳寶林沒有阻攔,也不打算說軟話。
他立刻去請了一位大夫過來,重新配了藥。
可沒有用!
藥喝下去,吳鵬生病情沒有絲毫好轉的迹象,整個人昏昏欲睡,似乎還更嚴重了。
傍晚,他清醒過來,将兒子叫到身邊,從枕頭旁的暗格裡掏出一個匣子:“收好!”
吳寶林眼圈頓時就紅了。
在父親娶了後娘之後,他确實有擔憂過家裡的财物落到别人手裡,尤其這攢下來的銀子裡還有他都一份功勞。
若是全部送給了别人,他說什麼也不甘心。
此刻将這匣子捧到手裡,看着裡面大小面額的銀票和銀子,他心頭沉甸甸的:“爹,我現在不想要,你先幫我保管。
”
“收着吧。
”吳鵬生看了一眼門外:“他們母子就想要這東西。
我……對不起你娘……”
吳寶林眼皮一跳,母親病逝,舅舅上門跟父親商談之後才肯讓辦喪事。
他懷疑母親的死有異,也私底下問過,沒發現任何疑點。
可此刻聽了父親的話,他卻不大确定了。
“我娘她到底是怎麼死的?”
吳鵬生擺了擺手:“當時我們都在,她就是病死的。
”自己病成這樣,興許熬不過去。
人都要死了,好歹留下一個清名,别死了還被人罵。
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最好一輩子也不要翻出來。
尤其……若讓兒子知道賈母害死了他娘,肯定要與賈家父子不死不休,也會怨上他。
普通人過普通的日子就行,沒必要背負那些沉重的人命債。
吳寶林心頭特别難受:“爹,您一定要好起來。
”
吳鵬生能感覺得到自己越來越乏力,擺了擺手:“将東西收好……”
恰在此時,門被人推開,賈母走了進來,一臉的嚴肅:“寶林,那裡面是什麼?”
吳寶林下意識将匣子抱緊,他不想收着這東西,是怕父親将這樣重要的東西交付之後會離去,并非他不想要。
“這是爹給我的。
”
賈母看向床上的人:“他爹,我跟着你也好幾年了,你……當真一點都不念舊情,什麼都不給我留?”
吳鵬生側頭看她:“留了,你呀,就是性子太急,過來我慢慢跟你說。
”
賈母半信半疑,緩步上前。
與此同時,吳寶林接受到父親的暗示的眼神,飛快起身往外走。
賈母回過神剛想喊人,人已經消失在門口。
她心頭不悅:“他爹,你想說什麼?”
“我就是覺得……人一輩子果然不能做壞事,老天爺都看着呢,做了不好的事都會遭報應。
”吳鵬生側頭看她:“我此生,對不起寶林的娘,對不起你。
不得好死是應該的。
”
賈母垂下眼眸:“他爹,你病得這樣重,方才大夫離開的時候說,你随時可能醒不過來。
咱們到了這把年紀,活的是兒孫。
攢下的銀子也是給他們的,我知道你這些年存了不少,你告訴我放在了哪裡?”
吳鵬生深深看她,忽然笑了。
賈母惱羞成怒:“你倒是說啊!”
“你别急,我且死不了。
”吳鵬生翻了個身,閉上眼。
賈母恨不能捶死他。
這些日子她沒少暗地裡找尋,除了一點碎銀子之外,什麼都沒發現。
而那點散碎她壓根沒敢動,就怕打草驚蛇。
她很懷疑方才吳寶林抱走的就是這些年來的積蓄,心裡正想着要不要找個機會将匣子扒拉出來查看一下,就聽到外面傳來了争執聲。
“給我撒手,這些是我吳家的東西,與你無關。
你若敢碰,我就剁了你的爪子。
”
這是吳寶林的聲音,裡面滿滿都是憤怒和威脅。
而在這個家裡,能讓吳寶林這麼說話的,也隻有賈大林。
賈母面色微變,急忙奔到門口,果然就看到自家兒子手中抓着一把銀票。
而他對面,吳寶林目眦欲裂,一雙眼睛恨得似乎要吃人。
看到銀票,賈母眼睛一亮,回頭惡狠狠瞪了一眼床上的人,再顧不得跟他糾纏,飛快跑到了院子裡,伸手就去接兒子手中的東西:“大林,這有多少?”
賈大林緊緊拽着手中銀票,避開了母親伸過來的手:“娘,之前你還說吳叔對你情深義重,不會什麼都不給你留。
你看看,這匣子裡銀票分明就是吳家全部的家當!”
他方才躲在暗處,看到吳寶林捧着匣子出來時,靈機一動突然沖了出來。
吳寶林毫無防備,這才被撞了個正着。
匣子落地的同時,裡面的東西也散落了一地。
賈母看着那些銀票,再次伸手去拿,卻再次拿了個空。
而吳寶林也伸手來搶。
賈大林往後退了幾步:“我可以還給你,但這些銀票不能你一個人收了,我們得好好分一分!”
“做你的春秋大夢。
”吳寶林破口大罵:“這是我們父子倆辛辛苦苦攢的銀子,你算什麼東西,憑什麼要分給你?”
“我娘照顧了你娘一年多,難道是白幹的?”賈大林并不怕他:“你去外頭打聽一下,請一個照顧癱子的人每月要發多少工錢,我娘任勞任怨,但凡你娘溺在床上,無論早上也好,晚上也罷,哪怕是在吃飯也丢下手裡的碗幫她收拾。
這是我娘秉性善良,有些耐心是花銀子都買不到的。
你若一點不分,咱們就去外頭找人評理。
”
話音未落,他擡步就往外走。
人手裡抓着銀票呢,吳寶林怎麼可能放他走?
吳家也不可能真的找人來評理,都說财不漏白,家裡有這些銀子是不能讓人知道的。
否則,光是打發那些上門借銀子的窮親戚就要費不少心思,還會得罪人。
吳寶林下意識去追。
賈大林也并不是真的想和他分銀子,而是想昧下手頭的銀票,剛才他看的真,這些已經是匣子裡的大半部分,隻要能保住了手頭的,他就已經很滿足。
聽到身後有腳步聲,他眼神一狠,轉身一腳狠踹了過去。
吳寶林盯着的是銀票,不防他突然轉身,肚子被踹個正着,當即痛得滿頭冷汗,蹲在地上爬不起身。
在私底下給人下藥,跟當面踹人可完全不同。
前者做的得隐秘一些不會有人發現,可後者若是苦主計較,怕是不好脫身。
她惱恨兒子的沖動,口中關切地問:“沒事吧?”
一邊問,一邊上前扶人。
吳寶林痛得厲害,眼看銀票追不回,心中焦灼之餘,又煩躁得很。
下意識推開了賈母的手。
賈母被推得往後摔倒,頓時面色大變,扶着腳哎呦哎呦直叫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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