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沒了人,他才停下站在路旁漠然等着氣喘籲籲追上來的羅氏。
羅氏緩了兩口氣,急切地道:“我給你銀子,你放過我女兒。
”
“哦?”錢玉峰好奇:“你打算給多少?”
“我知道你傷得重,不好治,容貌有損後娶妻艱難。
事情弄成這樣,咱們誰也不想。
這樣,我給你五兩。
”羅氏強調:“這是我所有的銀子了。
”
錢玉峰沒有出聲,一副等着她掏銀子的模樣。
羅氏心下一喜,飛快摸出了一個小銀錠來。
錢玉峰伸手接過,掂了掂:“你打發叫花子呢?”
聞言,羅氏心裡一沉,還想說幾句軟話,卻見男人撲了過來,一把扯開她的衣襟。
羅氏吓了一跳,好在有兩份理智才讓她沒有尖叫出聲,錢玉峰手在她渾身上下摸索,很快又摸出了一個銀錠來,末了,還在她胸前抓了幾把,呵呵笑道:“沒想到半老徐娘也頗有幾分風韻。
”
從頭到尾,羅氏都咬緊了牙關,聞言道:“你把銀子拿走,可以放過我女兒了吧?”
“看來你是一點都沒将我說的話放在心上。
”錢玉峰笑吟吟收好了銀子,伸手一推,将她推得踉跄幾步,道:“明天花轎會上門。
否則,你就等着胡家兒媳的報複吧!”
羅氏咬牙:“胡老爺給的銀子,他本就看不上沈嘉魚,才默許我這麼做。
哪怕這一次的事情沒成,胡老爺也還會想其他法子,沈嘉魚很快就不是胡家兒媳,她對付不了我。
”
“對付不了?”錢玉峰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似的,他想要大笑,卻又扯着了臉上的傷痛的他呲牙咧嘴,整張臉都有些猙獰:“那你可以不讓羅月兒上花轎,盡管試一試沈嘉魚的手段!”
他轉身就走。
其實,他身上的傷還未痊愈,這會兒都是強撐着。
若不然,他還想占點便宜再說。
羅氏很不甘心,卻又拿他沒法子。
一直狠狠盯着他的背影。
忽然,她看見錢玉峰擡手捂了下肩膀,猛然想起他之前是受了傷的。
這男人受了傷,再大的力氣也會打折扣,羅氏所有的銀子都被他收刮走了,完了還要搭上女兒……她本就是個膽大之人,一咬牙,抱起一塊石頭就沖了上去。
錢玉峰聽到身後的腳步聲,猛然回頭。
剛好對上了撞來的石頭,他隻覺鼻梁一痛,眼前一黑,整個人一頭栽倒在地。
羅氏不夠高,本來是想砸他額頭的,結果卻撞在了鼻梁上。
陰差陽錯讓他傷上加傷,看着男人摔倒在地,她怕其爬起來傷害自己……趁他病,要他命。
她再次捧起石頭,朝着他的頭狠狠砸下。
隻聽得悶哼兩聲,地上的人就再也不動了。
羅氏下手時特别狠,砸完了隻覺渾身乏力,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又見滿地鮮血,地上的人一動不動,她吓了一跳,急忙丢開手中石頭,整個人不停往後挪動。
慌亂地喃喃:“不關我事,都是你逼我的。
”
她爬起身,跌跌撞撞往村裡跑。
跑了幾步,又猛地停下。
此刻路上空無一人,但這裡是去鎮上的必經之路,每天至少都會有幾波人路過,這人擺在這裡,很快就會被發現。
而她出村時是被人看見了的,一查就知道她這個時辰出現在了這裡。
到時,她怕是脫不了身。
這些念頭在腦中一轉,羅氏很快就下定了決心。
她強忍着心裡的害怕,跑過去将人往路旁的林子裡拖。
錢玉峰人高馬大,身闆又壯實,羅氏用盡了全身力氣,也隻能将人挪動一點。
她本來還想挖個坑将人埋了,費了半天勁,隻将人挪了一丈外,她放棄了挖坑的想法,把人拖到了茂密的草叢裡,又去将帶血的那片地皮刮走,然後找了點泥土蓋上。
她沒有直接回家,而且繞路去了村裡的小河邊,洗掉身上的血迹,整理好淩亂的頭發和衣衫。
整理胸前衣衫時,她才發現自己被錢玉峰捏出了青紫一片,心中暗恨的同時,又覺自己沒錯。
做這些事的間隙,從頭到尾沒有人出現。
羅氏慌亂的心漸漸平靜,回到家裡時,她面色已然恢複如常。
羅月兒看到母親回來,慌亂地問:“娘,如何?”
羅氏勉強扯出一抹笑來:“他被我說服了,不會為難你!”
聞言,羅月兒大松一口氣,這才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想到什麼,又問:“娘,他是不是問你要了不少好處?”
羅氏垂下眼眸,确實要了許多,不過,貪心不足,被噎死了!
方才拖人時,她已經确認過,錢玉峰确實沒了氣息。
事實上,錢玉峰會被她打着,純粹是沒防備。
但羅氏得手後,卻覺得這男人是外頭衆人吹捧的厲害,她當初是找錯了人!
“要了些,他又不傻,強迫你沒好處,還不如拿真金白銀實在。
”
羅月兒徹底放下了心來。
錢母發覺受了傷的兒子不在,自然是要出門尋找的。
錢玉峰如果臉上沒包布,并不引人注意。
但他頭包得像個粽子似的,走在街上,誰看了都會多瞧一眼,錢母很快就得知他是往月水村的方向去了。
她不知道兒子都做了什麼,也不知道兒子怎麼會受那麼重的傷。
但這人是一定要找回來的,她回到家裡,叫了另外的幾個兒子,又借了馬車,直接往月水村而去。
這一打聽,就找到了羅家人。
羅氏早就猜到會有人來找,倒也坦然:“當時她沒說幾句話就走,我追了出去,跟他商量了一下,給了他五兩銀子。
”
錢母像聽天書似的:“你為何要給他銀子?”
“是他跟我借的。
”羅氏苦笑:“不過,他肯定沒打算還,之前他找我耍無賴來着,非要我把女兒嫁給他。
不然就要說我女兒早已跟他……你也為人母了,身為母親都知道護崽,我跑去跟他商量,五兩銀子是他開的口。
剛好我最近手頭寬裕,變咬牙湊給他了。
怎麼,他還沒有回家嗎?”
她已經想好,就當錢玉峰是被歹人謀财害命了!
錢母聽到這些話,頓時就慌了。
她知道兒子稍微大點後就左了性子,膽子比較大,也有沖着落單的大姑娘和小媳婦兒耍過無賴。
羅氏說的事真的很可能發生。
但是,更讓她慌亂的是,這一路過來她沒有看到兒子,甚至都沒有碰見人。
“他沒有回家!”
羅氏搖頭:“那就不知道了,興許是拿着銀子出去揮霍了呢。
”
錢母:“……”有道理。
錢家剩下的幾兄弟不大高興,他們早就覺得錢玉峰丢自家的臉,受了傷又不好好呆着,還跑出來惹禍。
訛詐了銀子之後一點都沒顧念家裡。
于是,幾人一點都沒多問,帶着母親回了家。
一連三天,都沒有看到錢玉峰的人。
别說錢母,就連兄弟幾個都覺得他是出了事。
畢竟,錢玉峰走的時候是受了傷的,就算是拿着銀子大吃大喝,也總要喝藥換藥吧?
但是,這人壓根就沒在鎮上出現,更沒有去醫館,興許真的出了事。
楚雲梨聽說這件事情後,立刻起身去了月水村,姜繼孝不放心,也跟着一起。
月水村中一片平靜,楚雲梨問了幾個人,得知錢玉峰确實來過,但很快就走了。
當時羅氏追了出來,之後就再沒有見過他。
楚雲梨找到了羅氏:“他來找你說什麼?”
羅氏看到她,就跟看到仇人似的:“你不是知道麼,又何必問?”
楚雲梨好奇問:“來訛詐你,讓你賠償了?對不對?”
羅氏:“……”一猜就中。
這不大妙。
楚雲梨已經自顧自繼續道:“他的失蹤該不會和你有關吧?話說,你們村口那片林子挺密的……”她側頭道:“姜繼孝,花點銀子,找人去林子裡翻一下。
”
姜繼孝立刻答應下來。
月水村不大,除了孩童和老人外,青壯年就一百多人,楚雲梨按照當下的力工開了他們工錢,凡是參與的都有錢拿。
小半個時辰之後,衆人密密麻麻的湧向了村口。
羅氏一顆心都揪了起來,雖努力鎮定,卻還是洩露了幾絲慌亂。
楚雲梨擅長察言觀色,見狀笑着道:“羅紅葉,你膽子可真大。
”
羅氏:“……不關我的事。
”
楚雲梨自顧自繼續道:“之前你就敢算計我,讓我一屍兩命。
可見你是敢殺人的,不過,我還是沒想到你竟然能打過一個壯漢。
”頓了頓,她一拍額頭:“錢玉峰受傷頗重,被你打死也在情理之中。
羅紅葉,你可要替人償命了喲!”
羅氏強撐着道:“别胡說,拿不出證據,你就是污蔑。
”
恰在此時,村口有人跑來,邊跑邊激動地高聲道:“真的死在了村口的林子裡,頭臉都被砸得辨不清容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