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身後二人互相指責謾罵,胡臨安擁着楚雲梨緩緩走出衙門。
楚雲梨低聲問:“你怎麼沒有早些告訴蔣氏真相?”
胡臨安冷哼一聲:“她被胡六青拿捏在掌心,就算知道了這些事,最多就是哭一場。
哭完了之後還會繼續和他過日子。
畢竟,她是胡六青最寵愛的女人!”
楚雲梨一想也對。
蔣氏嫁了人都還能被他诓回去,分明就是愛他至深,本身也沒什麼定力。
被他牽着鼻子走很正常。
兩日後,胡六青的管事被找了回來,胡臨安又跑了一趟,将他送上公堂。
胡六青另外幾個女人壓根就不承認和他之間的關系,但胡六青多年以來來往于他們所在的院子根本就不是秘密,左鄰右舍都可作證。
事情毫無懸念,他們所住的宅子和所有的銀子都被還了出來。
胡臨安一點都沒手軟,通通派人接手,除了他們身上所穿,什麼都不許帶走。
饒是如此,也還是有些銀子對不上。
不過,他已經盡力追回損失,隻能如此了。
要說那兩個女人對胡六青有多少感情,似乎也沒那麼深。
也可能是胡六青提前勸過,反正,他們離開了宅子後,很快就消失在了城裡。
倒是蔣氏生下的一雙兒女一直都在城裡轉悠,誰都有幾個好友,胡六青也一樣。
兄妹倆去了他友人家中,長子娶了友人的女兒。
這婚事是早就定下來的,不過那人家厚道,哪怕胡六青出事,也還是将女兒嫁了過來。
不過,他們厚道,卻沒那麼懂事。
他安逸日子過得久了,又跑去喝花酒。
嶽父一怒,幹脆将他攆了出去。
跑去投奔已經嫁人了的妹妹,妹妹胡仙兒的夫家沒那麼厚道,讓她過門後并未打發成親之前的丫鬟不說,之後還又納了兩個妾室。
她日子過的并不好,連自身都難保,哪裡還敢招待哥哥?
她拒而不見。
氣惱,又跑去别人家借住,最後被所有人讨厭,連住的地方都沒有,胡仙兒到底還是忍不住,私底下為數不多的嫁妝接濟哥哥。
但這不是長久之計,兄妹倆日子過的很不好。
剛滿三十,就因為和有夫之婦苟且,被人家夫君堵個正着,活活被人打死。
胡仙兒後來還找胡臨安幫忙……胡臨安并未出手,正如當年兄妹倆知道他中毒卻沒有出手幫忙一般,他也假裝不知道兄妹倆的處境。
之後的許多年,他都再未與兄妹倆見過面。
羅家村裡,羅山寶兄弟幾個一直在外幹活,頂着大太陽,也不能歇着。
羅山寶在汗如雨下時,偶爾也會想起曾經奢靡的日子。
不過,現在回想起來,就跟在做夢似的,總覺得那樣的日子離自己很遙遠。
羅大江染上了酗酒的毛病,喝醉後就愛打人。
曹如蘭受不住,偷偷跑過許多次,但都被抓了回來。
再後來,她自暴自棄,再也不跑了,就那麼混着。
夫妻倆真的鎖死了一輩子。
直到羅大江死了,她才解脫,幾乎是前腳剛死,她後腳就嫁了人。
不過,那時她已經不年輕,男人隻是圖家裡有個人幫忙幹活。
她嫁過去之後,男人連孫子都有了,曹如蘭很快就發現,哪怕是再嫁了,她的日子也不好過。
雖然不會挨打,但一家上下都嘲諷于她,言語如刀,刀刀都割在她身上。
說到底,曹如蘭曾經幹的那些事,确實是挺缺德的。
幾十年後,楚雲梨頭發已經花白,帶着胡臨安再次回到了村裡。
彼時,楊家夫妻已經不在,就那個妹妹都已經是老人。
饒是如此,得知夫妻倆回來,楊家兄妹還是帶着全家人到村口去迎接。
楚雲梨這些年經常回村。
每次回來,都會讓曹如蘭後悔。
她也想不明白,自己當年怎麼就蒙了腦子非要和于新蘭作對。
這中時候她一般都不敢露面,甚至是接下來幾天都能不出門就不出門,否則,要是遇上了村裡人,又會淪為新一輪的談資。
當年她幹的那些事,又會被翻出來提及。
有那刻薄的婦人,還會當面嘲諷于她。
曹如蘭偶爾也想徹底離開村裡,但她根本就離不開……一輩子都這麼過來了,也習慣了。
一個不敢露面的人,就是羅大雲,男人雖然沒有休了她,現在呢,最後卻在無曾經的溫情,看她就跟看仇人似的。
張貴禮每次看到兒子的傻樣,就恨極了妻子的多事。
好好的日子,不過非為了那點嫉妒之心給人添堵,最後害了自家,他是怎麼都想不通。
楚雲梨回村一趟。
,小住了幾天。
她待人和善,從城裡到鎮上到村裡的這條路,都是她出銀子修的,剩下的幾十年裡還幫了不少人。
因此,隻要她回來,每天都有人上門。
那些人也不是為了見她,隻是為了表達心中謝意,或是枚雞蛋,或是自家做的小饅頭,總之是一份心意。
聽着村裡人議論于新蘭的善良,張貴禮就越發想不通自己妻子為何要與這樣一個善良的人過不去。
這麼好的人,要是與之交好,不說得到多少好處,至少在自家遇上難事的時候可以開口借銀……要是一大家子都是窮親戚,借銀子都沒地方去借。
張貴禮從外頭回來,剛好看到羅大雲在探頭探腦。
他沒好氣的道:“有本事出去看啊,躲躲藏藏做甚?”
羅大雲哪裡敢?
關于當年她給于新蘭男人找女人的事,别說是這村裡,就算是鎮上都傳的沸沸揚揚。
她走在街上,就怕被人認出來。
尤其每次夫妻倆一回來,更是要把當年的事又翻出來說,又會有一輪人出來罵她。
“我去做飯。
”
張貴禮看着她背影,心下煩躁:“老子當年真的是瞎了眼,才會娶你這樣的人過門。
”
事情雖然是羅大雲幹的,但衆人罵人的時候也沒落下了他。
那話怎麼說的,都是他沒有管好自己的女人。
說實話,張貴禮真的覺得自己很冤枉,羅大雲幹這事的時候還很年輕,特别是他爹娘沒有教好。
那羅大江幹的那些破事像什麼樣子,兄妹倆一脈相承,關他什麼事?
夫妻倆來村裡小住幾天後很快離開。
但關于二人的傳言卻一直都在。
于新蘭在村裡做了十多年的羅家兒媳,一點好消息都沒傳出,後來再嫁之後,夫妻倆生了三個孩子。
還聽說夫妻倆特别善良,在府城周圍修了好多的路,幫了不少的人。
最重要的是,她再嫁的那個夫君别看是個富家公子,卻對她一心一意。
兩人夫妻多年,身邊連個丫鬟都沒有。
這樣的感情,就算是在小富人家都少,于新蘭當真是有福氣。
真有福氣!
這是很多人提及于新蘭時感慨的話。
于是,羅家兄妹倆和曹如蘭又被人指指點點。
因為這事,曹如蘭再嫁的夫家,将她攆了出來。
哪怕他幫忙幹活,隻吃兩頓飯,一點工錢都不要,人家也還是不肯再留她。
曹如蘭欲哭無淚,她真心覺得,自己後來的這幾十年活着就是受罪,還不如去死了呢。
但要讓她真的去死,她又鼓不起勇氣。
于是,曹如蘭你咬牙幹脆離開了村裡和鎮上,打算去城裡找一個沒人認識自己的地方,重新開始。
城裡很大,雖然有人知道當年于新蘭身上發生的事,我知道有一個叫曹如蘭的女人勾引了她鄉下的男人,但卻沒人知道那女人是她。
曹如蘭一把年紀,不好找活幹,最後去了一個酒樓燒火,工錢不高,但包吃包住,至少不會露宿街頭,也不會被餓死。
不過,和她在村裡過的日子也差不多,反正沒有輕松都時候。
這一天,她走在街上,忽然看到前面有一個人挺眼熟,很像是自己女兒,她心裡頓時一喜,急忙追上前去:“茶兒!”
前面的婦人回頭,看到是她後,不止沒有停下,反而拔腿狂奔。
曹如蘭:“……”
她一把年紀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女兒,女兒的樣子已經嫁人生子,肯定多少能照顧她。
她哪裡肯放過?
當下也拔腿追了上去。
曹如蘭眼睛隻看着女兒,生怕把人跟丢了,腳下跑的飛快,卻在轉過一個街角時,有馬車飛奔而來。
她來不及閃避,被馬車撞個正着,整個人高高飛了出去。
她的眼睛看着女兒的方向。
那婦人發現了這邊的動靜,腳下頓了頓,卻還是沒有停下。
于是,曹如蘭最後的記憶裡,就是女兒離自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直至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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