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神,不去于府,他能去哪兒?
回曹如蘭那個院子?
他拿到的五兩銀子,花了一多半給她付了一年租金,還想着接下來多摳點銀子出來給她買下那個院子,也算是為自己攢一份私财。
如今他再拿不到銀子……接下來怎麼辦?
羅大江不死心,還是回了府裡。
彼時,于父還沒回府,但他身邊那麼多人跑腿。
早就派了人回來傳信,羅大江剛出現在門口,門房立刻起身,沒像往常那般谄媚地将他引進門,而且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老爺說了,讓你離府裡遠一點。
否則,會倒黴的。
”
最後一句,就是威脅了。
羅大江一個莊戶人家出身的普通人,身為富商的于父想要找他的麻煩實在太容易了。
稍稍動動手指,就能讓他在城裡呆不下去。
或是卑鄙一些,直接要他小命。
畢竟,他可是真的對不住于新蘭了的。
到了此刻,羅大江終于開始害怕,他一步步往後退,看着于府威風的大門,曾經他滿是自豪,如今卻隻餘滿心恐懼!
他不敢多糾纏,就算沒引來于父的報複,隻被裡面的打手揍一頓就不劃算,疼痛不說,還得花銀子治傷……再有,他并不願意和于府鬧得太兇。
真落到不死不休的地步,這份夫妻感情便再也挽回不了。
羅大江很清楚自己能有這段的好日子過,純粹是因為于新蘭,隻要能把人哄回來,他就還是于府的姑爺。
于是,他轉身離開了于府,回到槐花巷子。
曹如蘭方才沒有追出去,心頭挺不安的,忍不住胡思亂想。
終于看到羅大江回來,她急忙迎上:“如何?”
羅大江瞪着面前的女人,想到管事和門房對自己的高高在上,他怒從心頭起,狠狠一巴掌甩了出去。
他動手突然,曹如蘭沒反應過來,就挨了兩下。
臉頰上頓時腫起了兩個巴掌印。
她回過頭,滿臉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男人。
羅大江還不解氣,怒斥:“你個災星!”
曹如蘭:“……”昨天兩人纏綿時,還在回憶曾經二人年輕時的相處的點點滴滴。
這也變得忒快了吧?
不知不覺間,她淚水已經落了滿臉,渾身都在輕輕顫抖,看起來特别可憐。
羅大江此刻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思。
他手頭的銀子已經花得差不多,堂堂于府府的女婿,再落魄也不能露宿街頭,得找個落腳地。
而他唯一能住下的地方就是這裡,想要挽回于新蘭,就不能跟這母女同處一屋檐下。
他伸手一指大門:“留下我給你們買的東西,立刻就給我滾。
”
曹如蘭:“……”這太突然了。
今日發生的事兒,對于羅大江來說也很突然。
他正沉浸在左擁右抱的歡喜裡,就被攆出了門。
所擁有的一切全部化為烏有。
“傻愣着做甚,滾啊!”羅大江撿起邊上的水瓢,吵着曹如蘭扔了過去。
曹如蘭看出他在盛怒之中,這時候湊上去隻有挨打的份。
她一把拽住女兒,機靈地收好了貼身的銀子,母女倆落荒而逃。
夜裡,楚雲梨回到府中,姜氏已經等着了。
白天她就聽說了門口發生的事,後來羅大江一直沒回,她就猜到這事情是真的。
她不太想管這事,但是呢,她不喜歡于新蘭,反正,隻要那丫頭不高興,她就高興了。
于新蘭想和離,她偏不讓!
“老爺,新蘭從外面回來後,立刻抛棄了糟糠之夫,這不合适吧?”姜氏苦口婆心:“流言傷人于無形,萬一新蘭受不住怎麼辦?就算是要讓羅大江離開,也别這麼快,先把人接回來,這事從長計議。
”
于父發現,最近妻子辦事處處不得他心,當然了,早在發現那香料有問題時,他就已經對姜氏很不滿。
沒有把事情鬧開,純粹是看在多年的夫妻情分上。
他心頭抱着幾分僥幸之意,想着那香料或許是别人利用姜氏用在他身上的。
此刻他心頭很不耐煩,道:“随他們說去,咱們家又沒有讀書人,沒必要把名聲看得比天大。
人活一輩子,就得自己順心,新蘭已經受了許多委屈,不想讓她再難受。
我意已決,此事不要再提。
”
姜氏:“……”
楚雲梨最近都不去找姜氏請安,每天回家洗漱過後就早早歇下,她沒想過姜氏會來找自己。
因此,聽說人到了院子外,她還挺詫異的。
“夫人,這麼晚了,有事嗎?”
姜氏聽出來了她話裡的責備,有事可以白天說。
夜裡就不要打擾了。
她倒是想白天來呢,可白天這父女倆都不在,她來跟誰說得着?
“你把大江趕出去,這事實在太沖動了,事前也沒跟人商量……”
楚雲梨打斷她道:“爹答應了的。
”
姜氏:“……反正我覺得不妥,還是把人接回來。
這樣吧,你們忙你們的,這事交給我。
”
楚雲梨一臉驚奇:“你接回來做甚?他已經不是我夫君了,一個陌生人而已,平白接到府上不合适吧?到時候我跟爹都不在,就你跟他相處……好說不好聽啊!”
姜氏氣得胸口起伏。
她把人接回來,并不是有多看得上羅大江,而是為了給這死丫頭添堵。
事實上,她最看不上的就是羅大江這種沒本事還以為自己很能幹的男人。
别說和羅大江有關系,就是外人将她二人放在一起,她都覺得惡心。
楚雲梨就是故意的,白天已經夠忙,這女人還要來添堵,不惡心她一下都對不起自己。
姜氏铩羽而歸!
接下來兩天,羅大江倒是沒到府上,但一直都在楚雲梨的必經之路上堵着。
楚雲梨從來都不見他,任憑他如何呼喊,都從未正眼看他。
這一日,楚雲梨正在樓上算賬,管事前來送茶水,沖好了茶後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站在原地面路糾結。
這人是于父手底下很能幹的人之一,楚雲梨看得好笑:“有話就說。
”
管事瞄了她一眼,看向于父:“老爺,外頭又有羅家的人來了。
”又補充道:“鄉下來的,自稱是咱們姑娘的公公婆婆。
”
于父擡頭:“請上來。
”
他怕女兒不願意見,還跟楚雲梨解釋:“之前那麼多年,你們都是一家人,有些話還是要當面說清楚的。
總之不是你的錯,咱們沒必要躲躲藏藏。
”
楚雲梨颔首。
羅大江的爹娘就是鄉下最普通的夫妻,皮膚黝黑,手上帶着厚厚的繭子,他們初至這般繁華的地方,一進門就引得衆人紛紛側目。
察覺到衆人目光,二人愈發不自在,幾乎是同手同腳的上樓。
到了父女倆所在的書房,觀裡面擺設處處貴重精緻,更覺連腳都沒地方下。
羅母看着楚雲梨,都不敢認,試探着道:“新蘭?”
楚雲梨颔首:“你們怎麼找來了?”
羅母看她點頭,頓時松了一口氣:“我們先去了府上,門房說家中不方便待客。
我跟你爹又頗費了一番功夫,才打聽到這裡,好在沒找錯。
”
她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好渴!”
羅家人在于新蘭面前,從來都是不客氣的。
事實上,若不是此刻屋中擺設貴重,兒媳又仿若真正生在這樣的人家般自如,他們直接就開口吩咐了。
于父沖着身邊的人示意,立刻有人出去拿了茶水。
“本來呢,我們父女倆挺忙……”
羅父有些局促,看到于父開口,語氣還算溫和,心頭一松的同時,也大着膽子道:“這位是親家吧?”
于父:“……”
他從未看得起羅大江,如今連女兒都願意放棄這份十幾年的夫妻感情,他當然不會認羅家這門親家。
肅然道:“我們挺忙的,本不欲見你們,但又覺得有些事情需要說清楚。
”
他敲了敲桌子,等二人都看了過來,才道:“羅大江到了城裡後,不止一次跑去喝花酒。
那些銀子都是新蘭給的,他壓根就沒把我女兒放在心上,後來更是和成親前就認識的女人攪和在一起,私底下租了宅子做夫妻!因此,我已經做主讓他們夫妻分開。
你們聽明白了嗎?”
夫妻倆一臉茫然,他們知道兒子于家女婿,到了城裡後直奔于府,還沒跟兒子見上面。
再有,他們進城的目的,是為了羅山寶被攆回家的事,那本來就是自家的孫子,是羅大江的兒子,都養了那麼多年,怎麼能說不認就不認?
就算是于老爺不讓這個沒有血緣的外孫承繼家業,隻将羅山寶留在城裡,也能過好日子啊!回家後能有什麼?
羅母試探着道:“新蘭,你養了山寶那麼多年,就算不是親的,但母女情分是真的……”
楚雲梨擡手止住她的話:“我已不是羅家婦,你們認不認那是你們的事,反正我不認。
”
羅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