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
”女人也正在變成怪物,但她卻絲毫不擔心自己,眼中隻有萊生:“我們的死亡不是意外,所有的偶然都是他殺死我們的手段,而這一切都是為了把萊生拽入死樓。
”
“你們明知道這麼做會傷害到萊生,為了自己單方面的思念還是選擇了招魂?”韓非試探性的問道。
女人慘然一笑:“孩子父親成為了毫無意識的怪物,我的記憶被動了手腳,曾把這裡當做現實,以為自己還未死去。
直到招魂儀式成功後,直到我親手将自己的孩子招魂到這肮髒恐怖的世界後,我腦海裡被管理者篡改的記憶才恢複。
”
手指緊緊握在一起,已經發白:“它是故意這麼做的,它就是想要讓我清楚意識到,原來自己就是殺死自己孩子的兇手。
”
靠着門框,女人已經失去了力氣,光是想想這些就感到絕望,親手把最愛、最思念的人殺死,忍受痛苦和折磨。
“死樓管理者極度憎惡人性中美好的東西,它拼命玩弄人性,折磨活人,似乎就是為了證明人性的脆弱。
這其實也是在暴露它自己的弱點,因為它從來沒有獲得過任何人的愛和幫助。
”韓非知道蝴蝶做過的一些事情,對于這樣的東西,不需要任何同情和理解。
既然它不相信人性中的美好,那就索性把人性中最糟糕的一面展現給它看,讓它以最悲慘的死法死去。
在韓非和女人對話的時候,男孩不斷的掙紮,他不明白為什麼明明是一家三口團聚的日子,爸爸和媽媽卻如此的痛苦。
眼看着母親的臉上也開始出現死咒,萊生急了,他哀求韓非放手,哀求父母不要離開,哀求在場的所有大人,但他的哀求注定無法得到回報。
“你們為什麼這樣啊?你們不是說大人都不會騙小孩的嗎?我不怕你們變成怪物,我也不怕自己變成怪物,隻要我們在一起就好了。
”
就算這是噩夢,但隻要大家都在,那他就甯願一直做下去。
被招來的靈魂,會忘記自己是魂魄這件事,仍舊遵循着過去的一些記憶和習慣,這個時候是最純粹的他。
“萊生,爸爸媽媽雖然沒有辦法再擁抱你,不過我們會一直陪伴你的。
我們會變成風,化作雨,成為樹上某一隻松樹,天邊偶爾飛過的小鳥,我們會一直和你在一起。
”
“你騙我,你又騙我!”
“距離四點四十四分,隻剩下三個小時,萊生,你該走了,能夠在這最後一天見到你,已經是我們的幸運了。
”女人沒有再耽誤時間,她示意韓非松手。
在韓非松開手的瞬間,男孩就沖向自己母親,他跑的飛快,好像慢一步,眼前的媽媽就會如同泡沫般消散。
小小的身體朝着母親奔跑,但是卻無法縮短她們之間的距離。
男孩經過沙發旁邊的鏡子時,一直沉默的父親拿出了遺照背後那張彩色照片,他看着自己的孩子,親手将照片撕碎。
紙屑紛紛落落,大片陰影從客廳中間的鏡子裡湧出,整個4064房間完全變了模樣。
黴菌和灰塵覆蓋了所有家具,天花闆一寸寸龜裂,陰氣四溢,地上灑滿了紙錢,屋内到處都是點燃的引魂蠟。
這才是4064房間原本的樣子。
逸散出的陰影鋪蓋完房間之後,湧向了萊生。
随着一根根引魂蠟被吹滅,萊生的意識逐漸變得模糊。
片刻後陰影散去,一個男孩躺在沙發上,它被陰氣輕柔的包裹在中間,睡得很沉。
“沒有時間了,你盡快帶它離開。
”女人的脖頸上也開始出現死咒,但是她卻毫不在意,目光一直盯着沙發上的孩子:“如果不能在今晚四點四十四分之前離開,那你們恐怕永遠都無法離開了。
”
在沒有丢失自己的魂魄之前,韓非的眼睛根本看不見追魂人,但剛才他和萊生都能清楚看到追魂人的模樣,這說明萊生和他一樣都處于彌留之際,半隻腳已經邁進棺材裡了。
“管理者會在四點四十四分回魂嗎?”韓非很清楚這個時間的含義,或許他今晚就能見到蝴蝶的本體。
“是的,你們趕緊趁着它沒有回來的時候,想辦法離開吧。
等它回來之後,我們所有人的眼睛就是它的眼睛,我們的耳朵就是它的耳朵,我們對萊生的愛就是殺死萊生的刀。
”女人的臉還在進一步惡化。
“以前我們不敢離開,因為在這棟樓内,沒有我們保護,萊生一定會死,它正是利用了這一點,所以讓我們家人團聚。
”
“但現在我們很幸運的在死樓裡遇見了你,我會把你的魂還給你,希望你也能完成對我們的承諾,帶着萊生回去。
”
“我很喜歡你說過的那句話,現在也該讓我們把人生交給萊生了。
”
“離開他,是我們最後的愛。
”
女人說完後,緩緩走到了沙發旁邊,她在臉部被死咒完全占據之前,輕輕的吻了一下男孩的臉頰。
“爸爸和媽媽沒有騙你,我們真的很愛你。
”
死咒爬過嘴唇,女人不再壓制死咒,徹底失控的死咒,完全遮住了女人的臉。
從皮膚上滲出的血染紅了衣服,女人用最後的理智說道:“你擁有大量童年記憶的那道殘魂跑進了萊生的意識裡,我們沒來得及阻攔,其實剛才的萊生不是單純的他,也擁有你的部分性格。
”
“我的殘魂跑進了萊生的意識裡?”韓非本來還在等着要自己的殘魂,結果沒想到女人卻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你缺少的魂中蘊含了你不同時期的記憶,它們應該都被吸引進了其他人的意識當中,我不知道這是管理者計劃好的事情,還是因為你的魂比較特殊。
”女人的聲音斷斷續續,她的身體正在一點點朝着追魂人蛻變。
“想要找齊所有的殘魂,就要找到匹配的活人,然後帶他們一起離開。
”女人的頭慢慢垂落,她皮膚上的血管變得異常明顯,當她再擡起自己的臉時,精緻的五官已經被密密麻麻的死咒占據。
不等韓非開口,女人已經失去了理智,她尖銳的五指刺向韓非的心口。
在韓非快要被刺到的時候,房間裡的陰影護住了他。
隻有一隻眼睛保持清醒的父親擋在了韓非前面,他抱住了已經同樣變成了追魂人的妻子,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