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府,府衙之中坐滿了人。
作為府尹,林其昌這一個月來都處于焦頭爛額的憂愁之中,各方壓力接踵而至,逼得他夙夜難寐。
守将天天堵門要錢,士紳天天堵門要人,百姓天天堵門要糧。
這開封府又不是我一個人的開封府,是朝廷的開封府,怎麼所有人都找我麻煩!
“諸位,冷靜一下!先别吵了!”
林其昌攤手道:“本官隻是一州知府,官職不過四品,做不了那麼大的主。
”
“聖旨已經到了,允許各家開團練,這還不夠嗎!”
一個老者急道:“林大人,張賊兵臨城下,開封府危在旦夕,城破之時,便是我等滅亡之日啊!”
“早在一年前,我等就請你上書朝廷,請求發兵剿匪,然而現在這般局面了,朝廷竟然讓我們自保?”
“幾十萬兩白銀花出去了,十幾萬團練兵,結果隻撐了半個月,那些飯桶除了吃之外,根本沒法打仗啊!”
另外一個中年人道:“是啊,我等總不能跑吧?哪家哪戶不是良田萬畝,人跑了,田就沒了啊!你林大人不也占着幾萬畝地,你舍得走嗎?”
“住口住口!”
林其昌急道:“說這些有什麼用,朝廷不發兵,我等再急都是白搭,我能左右陛下的決定嗎?我能左右内閣的決定嗎?我這四品官在開封倒算個人物,放在京爺面前,連個屁都不是。
”
“吵吵鬧鬧,能解決問題嗎?還不如想想法子,怎麼多守幾日。
”
各大士紳家族都沉默了,并不是他們毫無修養,心态不好,而是這麼多天的惶恐,都被折磨壞了。
老者咬牙道:“若再這般下去,開封必然是守不住了,那時候我周家隻能搬到冀州老家去。
”
這句話一出,廳堂内更是安靜得讓人窒息。
衆人面面相觑,眼中隻有無奈。
林其昌也是憂心如焚,這些士紳可以走,大不了舍棄了良田,帶着白銀家當,從新找塊地方生根發芽。
但他這個知府是走不成啊,棄城而逃,那是要滅滿門的。
“諸位,你們帶得走白銀,帶得走田地嗎?”
“帶得走子孫,卻帶得走祖墳嗎?”
“各大家族在這裡都起碼有百年傳承了,興盛了四五代了,真要抛棄百年基業?”
“我看還是不要那麼急,張賊再兇殘,不也沒攻進來嗎!我們還有人可以打,再堅持一段時間嘛!”
老者沉聲道:“再這般打下去,怕是城也沒了,錢也沒了,最終雞飛蛋打,落得個兩手空空。
”
林其昌咬牙道:“至少再堅持半個月,張賊所帶糧草有限,我看也快吃光了,如今是春耕時節,他沒有那麼多時間陪我們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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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對視一眼,也隻能沉默以對。
……
事情正如周元所料,第一日施粥之後,難民緊追不舍,到了第二日,幾萬難民便飙升到了十幾萬,據說還有更多的難民在朝着這邊趕。
照這般下去,五軍營六萬大軍是别想繼續趕路了,每日煮粥得了。
李賀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忍不住找到周元,低聲道:“元帥,不能再這般下去了啊,最好放一批糧,讓他們自己分。
”
“難民都是自私鬼,必然哄搶打鬥,自相殘殺,我等也好盡早脫身,支援開封。
”
周元放下了地圖,緩緩道:“你說得很好,如果那般做,我們是可以脫身,即使傳到朝廷耳中,也怪罪不得我們。
”
“但是那樣,不就證明我們第一次和張白龍交鋒,落了下風嗎?”
李賀苦笑一聲,卻不敢回答,他總不能來一句認栽吧,這是主帥該做的決定。
周元道:“我們有二百萬石糧食,正陸陸續續從山東、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