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琴終是匆匆趕來,臉上寫滿了憂慮,還殘存着一絲尚未褪去的憤慨。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譚羨魚猛然轉身,望向來者。
是她的抱琴!
抱琴作為她的陪嫁侍女,忠貞不渝,當家族遭難,侯府首次對她不利之時,她挺身而出擋在了前頭,結果卻遭受屈辱,最終衣不蔽體地隕落在偏僻的巷弄……
抱琴走近,見譚羨魚滿臉淚痕,便抛開了怒意,連忙擁她入懷:“夫人,發生了何事,是誰欺侮您了?!”
譚羨魚緊緊抱住抱琴,泣不成聲,許久才慢慢平靜。
她邊擦眼淚邊說:“我……我沒事,不過是做了個惡夢而已。
”
抱琴聞聽,既心疼又覺好笑:“夫人,怎的離家幾日,竟變得如此膽小了?”
譚羨魚被她逗笑了,淚水也止住了。
她接過抱琴手中的帕子,又稍作調整,問:“外頭發生了什麼事?”
抱琴神色一凜,接着滿面陰郁地道:“還不是那位老太太!抱怨夫人進門兩年仍無所出,又提起了過繼子嗣之事!”
無子嗣,這怎能怪到譚羨魚頭上!
靖國侯一年難得踏足府邸,若是譚羨魚真的有孕,那才真叫亂了套!
抱琴為譚羨魚感到不平:“老太太不知哪根筋不對,這兩日日日差人來催,跟催命似的,真是煩不勝煩!”
譚羨魚眼神微凜,憶起前世此刻,老太太與霍容恺聯手迫使她接納一個來曆不明的孩子。
老太太堅稱那是霍家血脈,實則是霍容恺與其表妹私情之果。
譚羨魚視他如親子,不僅親身教誨,更不惜顔面為他尋訪良師。
出身武門的她,因父親與名儒交好,親自邀請名師,爾後更是傾力鋪墊他的未來,終使他赢得顯赫國公嫡女青睐,人生坦蕩。
怎料,他非但不感恩,反以白绫殘忍終結了她的生命……
譚羨魚強壓下喉間的窒悶,自我救贖于絕望深淵邊緣。
“沈嬷嬷作為老太太親信,臉皮當真比城牆還厚,幾番驅逐仍糾纏不休!”
她淡淡吩咐:“為我更衣。
”
前世,她雖多般推拒,竭力拖延,孩子最終仍落入自己懷中。
既如此,便讓他來吧。
養育之責她自承,隻是老太太與靖國侯能否安心放手,尚未可知。
抱琴雖不明其意,仍遵命而行,迅速梳好發髻,口中念念有詞:“夫人,要不然奴婢回府求援,将軍絕不會坐視您受半點委屈,侯門又如何?将軍必會為您主持公道!”
譚羨魚望着鏡中抱琴,苦笑:“我已為人婦,豈能事事倚賴娘家?”
“可……”
“罷了,”譚羨魚截斷她的話語,“勿憂,我心中自有計較。
”
重活一世,她誓不再重蹈覆轍。
鏡中映照的女子讓她略感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