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坐在椅子上,墨衫的衣擺不斷的飄揚起來。
許久之後,張口吐出氣流,徐徐睜眸。
“五日時間過去了……怎麼毫無異動?”
“封号老龍王呢?”
“我等的花兒都謝了……”
李澈靠在椅子上,喃喃說道。
等一頭龍王,等了個寂寞……
嶽黃龍和閻景的身影,李澈倒是感知到了,一路上跟上來,當寶船彙入大運河河道的時候,嶽黃龍和閻景二人的身形很顯然是凝滞了一下,最終猶豫過後,還是跟了上來。
他們好似也在等龍王,他們想要看一場熱鬧。
結果…… 船隻都駛入了大運河了,龍王亦是未曾出現。
他們和李澈,好像都被老龍王放鴿子了。
哪怕是李澈,都感覺到了古怪。
“這老龍王……難不成在醞釀一波大的?”
李澈面色變得無比的嚴肅起來。
天地棋盤繼續擴張,維持在千裡範圍,這是李澈消耗心神的情況下,所能擴張到的最大範圍。
比起以前自是有所增長,但是消耗也比以前更大。
不過,如今的李澈,具備胎息蛻的元神,修為也非以前所能比拟。
天地棋盤沖入雲霄,網羅擴張,縱橫阡陌,交織蒼穹!
将“獨釣寒江雪”般的孤寂大運河周圍山川畫面,盡數籠罩在内。
嗯?!
忽而,李澈眯起了眼,動作微微頓了頓。
隻感覺到天地棋盤所感知的範圍,大概運河往北,八百裡之處,有無形的殺機自天地棋盤之上宣洩垂灑,好似天河護堤被鑿穿了豁口,天水奔騰宣洩,讓山林蟲豸、鳥獸俱是靜默。
殺機……
如此濃烈的殺機?!
李澈從椅子上站起身,他結束了今日的修煉,此刻緩緩踱步走出了房間,行走到了黃龍玄木寶船的樓閣欄杆處。
看着滂沱雨水宣洩落下,鋪天蓋地的冬雨,讓大運河的河水都變得咆哮與躁動!
好似有人故意為之,改易天象,降下大雨滂沱。
哪怕是神胎修士,天地魂極其強大,可是也會遭受到感知與影響。
這滂沱大雨的出現,乃是為了影響神胎天地魂的感知探查。
不過,這影響對李澈而言,可以忽略不計。
畢竟,李澈用的是天地棋盤感知,非是天地魂。
在天地棋盤的感知之下,那八百裡處的殺機,渾然無法遁形。
濃郁的死氣、屍氣,幾乎化作一頭死氣惡蛟于棋盤之上盤踞,在那一道道身影之上翻湧席卷。
李澈感受着鋪面而來的水汽,聆聽着暴雨敲打甲闆的雷鳴聲。
徐徐吐出一口氣。
“屍神教啊……”
感受着天地棋盤反饋而來的恐怖又熟悉的氣息。
對于屍神教邪人的氣息,李澈着實太熟悉了。
“又是你們……”
“當真陰魂不散,殺不怕啊!”
李澈的聲音變得無比的冷漠。
“在與姬魔禮對峙的屍神教……居然能派遣這麼多強者出現在大運河畔。
”
“屍神教能整出如此大手筆離開濟州……”
李澈眯了眯眼。
“平亂王姬魔禮……”
“你是吃屎的嗎?”
李澈甚至嚴重懷疑,這姬魔禮……是不是與屍神教勾結在一起了。
否則,身為平亂王,身為大景朝廷最為強勢的藩王,怎麼能讓屍神教的邪人,如此輕松的調動。
一點壓力都給不到?
你還算什麼平亂王?
至少,從頻繁出現的屍神教邪人情況來看,李澈覺得……
姬魔禮……
肯定有問題。
倚欄觀雨,天地一片安靜,隻剩下暴雨轟鳴的聲音。
李澈負手,轉身離開。
他來到了樓閣大廳。
大廳之中,十分熱鬧,因為甲闆上被雨水澆灌的緣故,孩子們便隻能聚集在樓閣大廳中玩耍。
李澈一眼就看到了曦曦,微微一怔。
卻發現曦曦正豎着雙眉,絞盡腦汁的與那同樣如臨大敵的監正洪石佛在對弈。
你一子我一子,二人好似鬥的難舍難分。
洪石佛沒有留在道城欽天監,也跟着隊伍一起前往神都。
而洪石佛自從拉着曦曦下了一局五子棋,經曆了一場旗鼓相當的厮殺之後,洪石佛便念念不忘,每日都會來尋曦曦下棋。
“爹爹!”
正歪着腦袋,絞盡腦汁的曦曦,看到了李澈,頓時眼睛一亮,趕忙站起身揮手,那挺起的小肚腩一不小心就将那棋盤給掀翻,其上布列的棋子,頓時散落滿地。
“哎呀,棋盤倒啦,曦曦大帝都快赢了,真遺憾,重新來,重新來吧。
”
曦曦頓時驚呼,一臉遺憾的模樣。
洪石佛氣的胡子都在顫抖,伸出手指着曦曦,手指都在上下起伏。
他的“四子連殺”,他的“雙龍戲珠”,都毀了,都毀了啊!
這女娃子……
果然跟他洪石佛棋逢對手!
連掀棋盤的姿态都那麼相似!
不過,洪石佛也真切的感受到了别人跟他對弈下棋時候的憋屈心情了。
李澈唇角揚了揚,走過來揉了揉曦曦的腦袋。
“别欺負洪監正,差不多就可以了。
”
李澈笑着說道。
曦曦頓時咧嘴揚起了燦爛的笑容,雙手叉腰:“喔!曉得咯。
”
洪石佛頓時吹胡子瞪眼:“李澈小子,你說什麼胡話?我怎麼可能會被這毛頭小丫頭欺負!”
“來來來!小丫頭,你我再大戰三百回合!誰輸了,今晚沒的飯吃!”
洪石佛嚷嚷起來,招呼曦曦再度開始對弈五子棋。
“哼!來就來,曦曦大帝定要殺你個片甲不留!”
曦曦也是鬥志昂揚。
李澈伸出手揉了揉曦曦的腦袋。
胸腔之中,【棋聖】道果微微震動,下一刻,好似有一股熱流湧入到曦曦的體内。
棋聖道果,既然稱之為棋聖……
當然不可能單單隻有高德棋聖的作用。
李澈饒有深意的一笑,可憐的看了一眼洪石佛後,便朝着呂太白的屋子所在方向而去。
而在李澈走後。
曦曦鬥志昂揚的與洪石佛再度對弈起來。
而她肉嘟嘟的小手伸入棋盒之中,原本的雞爪式握子,微微變化……
食指拇指竟是自動且優雅的夾起一顆棋子,自眼前一橫而過,繼而啪嗒一聲,穩穩當當,落子天元,氣勢如天傾!
曦曦眼睛一亮,來了來了!就是這腫感覺……
喔,手手有自己有了想法!
洪石佛面色沉凝,身經百戰的他。
頓時感覺到一股如山嶽覆蓋而來的壓迫感。
他看向了棋盒中的棋子,好似都在微微的跳動!
直面曦曦這小丫頭……
竟是有種直面當朝國手棋聖的感覺?!
哦,見鬼!
……
……
李澈見到了正在擦拭着太白劍的呂太白。
看來,呂太白也是知曉了這一趟寶船運行在大運河之上無法很安全,已然在擦拭寶劍,等待出劍。
“這一次……太白劍怕是要好好染血。
”
呂太白低着頭,專注的擦拭,沒有看李澈,卻是開口,這話顯然是對李澈說的。
“地府傳訊來消息……八百裡外,有屍神教的邪人等候着,陣容并不弱,根據死氣與屍氣濃度……比起之前神雕嶺外藏匿于屍神界中的屍神教陣容更強。
”
李澈沉聲說道。
在呂太白面前,李澈基本上不怎麼裝了。
呂太白揚起了頭,眸光幽幽閃爍:“八百裡外?”
這麼遠的距離,地府都能清楚的探查到?
哪怕是呂太白也不得不感歎一番,地府對于情報方面的掌握,簡直是天下勢力中的一流。
屍神教行動,肯定是潛藏起來,伏擊等待必殺一擊。
可是,屍神教的伏擊,卻都被地府給看的透徹。
“好像有一尊屍神……”
李澈想了想,感知天地棋盤中八百山河之外,恐怖磅礴的死氣與屍氣,不由凝重道。
“屍神?”
呂太白微微眯起眼眸。
“另外……”
呂太白擦拭太白劍的動作頓了下。
“另外我也得知消息,龍神一脈派遣來了一位封号老龍王,不過,不知道什麼原因,這頭老龍王迄今都不曾出現。
”
“還有,三百裡外,有兩道身影跟随着我們的寶船,宗主……你應該能猜到是誰吧?”
呂太白攥握劍柄,嗡的一聲,長劍轉動,眼眸中流露出一抹異色。
“龍神一族的封号龍王,為了敖羽心還是死去的龍子敖烈而來……龍神一族不應該這般不知取舍,如今的龍神一族早已日薄西山,還會為了一個龍子,派一位封号龍王而來?”
呂太白眯起眼。
“應該是姬魔禮的安排……龍神一族與姬魔禮聯姻,很多事,都聽姬魔禮的安排了。
”
“看來,龍神一族的那幾頭老龍,也将龍神一族的未來,押注在姬魔禮的身上。
”
呂太白冷冷笑了起來。
李澈微微怔然,不太清楚呂太白口中所謂的押注是什麼意思。
看來,這裡面還有一些他所不知曉的内情啊。
呂太白收起了劍,白衣勝雪,銀發飛揚。
銀色的眉毛亦是微微一挑,看向李澈,笑了起來:“若是換了以前,姬魔禮死了一個兒子,早就握着他那把絕世傘槍殺來乾元道城了……”
“可如今,死了一個兒子,他依舊半點動作都沒有,忍下了這口氣。
”
“隻能說,姬魔禮……所圖甚大。
”
呂太白站起身,踱步走到了李澈的身邊,與李澈一起走到了欄杆處,看着那噼裡啪啦下墜個不休的暴雨。
微微閉上眼眸,呂太白寬袍大袖中藏着的太白劍,微微震顫,發出了淩冽的劍吟。
“這場雨中。
”
“有血腥味……”
“我的劍,在興奮。
”
呂太白睜開眼,雙瞳中有劍光肆虐流轉。
李澈眼中愕然,他還真沒有聞到什麼血腥味道。
“這是……龍血的味道……”
呂太白吐出一口氣。
“龍神族的那頭封号老龍王……應該是上路了。
”
李澈聞言,眸光微微閃爍了一番。
他好像……
猜到了些什麼。
當初從金光府城,前往乾元道城……
李澈好像也聽說有龍神一族的強者準備半路截殺他們。
結果,最後放了屍神教和獵神閣的鴿子。
原本李澈還以為那些龍神一族的強者回心轉意。
現在看來……
原來是都化作了狗屎。
李澈嘴角抽了抽……
原來當初在餐館所喝的龍血酒……
是這樣來的?!
他心神沉入天地棋盤之中。
将天地棋盤催動到極緻。
若是老闆與狗砸出手,那天地棋盤感知不到卻也正常,他得換一個方式。
開啟一點又一點掃蕩式的窺探。
終于……
李澈在五百裡外的運河河面上,看到了一大片悄無聲息好似從一個世界中綻放開來的殷紅。
……
……
轟隆隆——!!!
大浪奔騰不休,灼熱的氣血,肆虐交織在河面之上,數百丈範圍内的河水,都被浸染成了血紅色。
一葉孤舟,孤零零的在河面上漂泊着。
奔騰的浪潮拍打而來,不過尚未靠近孤舟,便自動歸于平靜下來,波瀾不驚,不起漣漪分毫。
在孤舟甲闆上,一張小闆凳,一襲白衣。
老闆拿着卷紙,從腰間香囊中用竹鑷子捏出了煙草,均勻的平鋪開來,随後卷成卷煙,在手背上輕輕磕了磕。
“狗子,輕一點,别吃獨食把龍髓給吞了,那玩意能給曦曦做一份大補的‘龍髓獄蓮壯骨羹’,壞了龍髓,你可就休想吃頓好的。
”
将卷煙叼在嘴角,正準備點煙的老闆,看到遠處,宛若山嶽般龐大的大黑狗,粗暴無比的撕扯着一頭恐怖至極,散發極緻壓抑威壓的龍屍血肉。
趕忙開口喊道。
大黑狗渾身布滿了好似岩漿在流淌般的紋路,聽到老闆的呼喊,動作頓時一僵,狗爪子揚起,撓了撓自己的狗頭。
随後小心翼翼的用狗爪擰斷粗大無比的龍頭,仿佛瀑布般傾瀉的龍血水,轟然砸入運河之中,滾燙熾熱,嗤嗤嗤的将運河的水都給蒸發成白蒙蒙的水浪。
随後,狗爪子嗡的一聲,彈出了鋒銳無比的利爪。
開始在河面上,熟稔無比的刮鱗,剖腹……
忽而。
狗子的動作一頓。
黑黝黝宛若黑棗般的狗眼,猛地揚起,看向了天穹之上。
歪了一下狗頭。
龇牙露出了兩排整齊無比……
沾染着幾根老龍肉絲的銳利狗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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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