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論内心再如何堅強,甯榮榮也再無法控制她的眼淚。
從小到大,劍鬥羅和骨鬥羅給她的從來都是堅不可摧的印象,猶如兩棵巨木般撐起了整個七寶琉璃宗。
劍爺爺和骨頭爺爺是她的天,不論在外面遭遇了什麼,回到七寶琉璃宗、看見兩位爺爺,她就像是回到了港灣,見到了自己的天。
可是現在天塌了。
“我要殺了她……”甯榮榮咬着牙擡頭,看向染遍血色的蒼穹,“我要殺了她!!”
“榮榮,榮榮!”
甯榮榮猛地睜眼。
碧空如洗,沒有一絲血色與雲翳,更沒有那恐怖的紫黑色光團。
周邊的空氣沒有血腥味,反倒帶着海水特有的微鹹,提醒着她她還在海神島上。
甯榮榮猛地坐了起來,低頭一看,聖柱台白玉雕琢的地面如鏡子一般倒映出她的面龐。
向來秀美嬌麗的五官,現在竟滿是兇狠戾氣,猶如地獄深處爬出來的惡鬼般猙獰可怕。
七寶琉璃宗的小公主教養和禮儀自然都是極好的,甯榮榮雖然本性刁蠻、我行我素了一些,但從不亂發脾氣,更不會大喊大叫。
史萊克衆人和她相處甚久,雖說沒怎麼見過她溫柔的模樣,卻也從沒見過她發怒,更何況是這樣怒到了極點、仿佛見了殺父仇人恨不得千刀萬剮的表情。
衆人顯然都被她吓壞了,比起小舞夢魇時的擔憂,大多數人第一反應竟都是驚悚和恐慌,唯有鹿也還坐在她身邊,伸手輕輕拍打她的背,就像是在安撫她的情緒:“隻是夢而已。
夢都是相反的。
”
甯榮榮恍惚地擡眼。
是啊,夢都是相反的。
比比東早就死了,七寶琉璃宗還好好的,骨鬥羅和劍鬥羅也活着。
她的戾氣漸漸平複下來,急促的呼吸也慢慢平緩,過了一會兒,才像是反應過來一般,猛地撲進鹿也的懷裡,嚎啕大哭。
她哭得沒有任何形象可言,仿佛一個迷路的孩子,把夢裡的委屈和悲傷全都一股腦地傾瀉在眼淚之上。
鹿也被她那麼一撲,身體有些僵硬和不自在,卻也沒有推開,隻是面無表情地繼續拍打着她的背,也不怕她把眼淚鼻涕都抹在自己身上。
不過幸好,甯榮榮雖然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卻還是很在意鹿鹿姐和她的衣服的,沒把眼淚鼻涕都抹在她身上。
哭了好一陣,她才慢慢平靜下來,小聲抽噎着從鹿也的懷中離開。
“什麼破聖柱……”她狠狠地瞪了聖柱一眼,看上去很想沖上去踹它一腳,但最終還是克制住了,“早知道要讓我做這種夢,我才不吸收你的力量!!”
在場幾個男性都忍不住打了個寒噤,隻覺得甯榮榮好像一瞬間又變成了當年那個任性刁蠻的小魔女,成年以後僞造出來的親切溫和的假象蕩然無存。
鹿也卻知道,甯榮榮這麼多年來一直是這樣的性格,就算再怎麼穩重成熟,骨子裡還是當年那個古靈精怪的小魔女。
她的神色幾乎沒變化,按捺住甯榮榮的肩膀說道:“這和聖柱無關,恐怕是黑霧在搞鬼。
别害怕,隻是一個夢,它不能拿你怎麼樣,也不會成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