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難相處、不好惹”,盡管嘴上叫姐叫得很甜,見到鹿也的時候心底依舊有點發憷。
然而此時當她擡頭時,卻意外地發現鹿也看着她的目光格外溫和。
就像是融化的冰層,在堅硬又刺手的封凍消融之後,能讓人恰好看見一朵被冰封在冰層中心的、毫發無損的柔弱花朵。
鹿也臉上沒露出什麼表情,雖然摸她頭發的動作有點僵硬,但語氣依舊很平和:“七寶琉璃宗的小公主,為什麼要一個人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上學?”
甯榮榮身體一僵,似乎有些不情願,仿佛一隻察覺到危險的刺猬,下意識地把周身的刺都張開了,哼了一聲反駁:“關你什麼事,我為什麼要告訴……”
鹿也卻問道:“你的媽媽不會擔心你嗎?”
短發的少女徹底怔住。
她似乎沒想到鹿也會這樣問,過了好一會兒,小姑娘移開目光,把頭低了下來,低低地說:“我沒有媽媽。
我的媽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
”
一時之間,屋子裡沒有人說話。
鹿也不開口,低着頭的甯榮榮隻覺得坐立難安,仿佛身上有螞蟻在爬,硬着頭皮等了半天,終于忍不住,說道:“喂,你……”
鹿也就等着她說話,甯榮榮一張口,她就一伸手,把甯榮榮攬進了自己懷裡。
甯榮榮徹底呆住了。
少女并不比她大幾年,身形甚至更為瘦弱,像一枝形銷骨立的清瘦的花。
湊得近了,能聞到她身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淡香味,清清淺淺的,十分好聞。
感覺到懷裡嬌小柔軟的軀體瞬間僵硬,鹿也沒有放手。
“沒關系。
”鹿也說,“留下來吧,史萊克學院永遠是你的第二個家。
”
……
甯榮榮很少接觸到女性。
她是甯風緻唯一一個女兒,而七寶琉璃宗裡,不管是她的爸爸甯風緻,還是劍爺爺、骨爺爺,抱上去都是堅硬寬厚的觸感,更别說他們幾乎都不會主動抱她。
鹿也的身體,抱起來卻是軟軟的,溫暖,還有點香。
甯榮榮莫名有種熟悉的感覺,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這樣被一個人抱過。
過了好一會,她才恍然大悟。
……這是媽媽的感覺啊。
會哼搖籃曲哄她入睡的媽媽,會這樣溫柔地抱着她的媽媽。
她再也沒有見到過的媽媽。
隻有十二歲的少女突然覺得鼻子有點酸。
她在七寶琉璃宗過得其實很好,有爸爸,有骨爺爺和劍爺爺,所有人都捧着她,都寵着她。
同齡人也好,宗門其他師兄師姐也罷,所有人都很聽她的話,哪怕她想要摘下天上的星星,也有人會為她去做。
可是她總覺得自己缺少了什麼。
她讓别人為她做了很多事,拼命地想要找回自己缺少的東西,然而不論怎麼努力,她還是找不回自己空掉的、缺失的那部分。
小的時候,爸爸告訴她,媽媽不是離開了,隻是變成了天上的星星,長長久久地在天上看着她。
于是每當夜晚睡不着的時候,甯榮榮會偷偷溜到宗門外面去看星星。
她和星星說了很多心事,問星星她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但是星星一次也沒有回答過她。
在天上看着她的媽媽,也從來沒有回應過她。
她究竟失去了什麼呢?
年幼的甯榮榮不知道。
所以她離家出走,來到了史萊克學院。
奧斯卡對她說,如果她一直是這樣的性格,她永遠不會找到真正的朋友。
可是怎樣才能交到朋友?
為什麼那些同齡的孩子,背地裡會叫她魔女呢?
甯榮榮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像是陡然清醒了過來一樣,用力把眼眶裡打轉的淚水全部憋回去,猛地把鹿也推開了。
小姑娘紅着眼圈,像一頭倔強的小獸,梗着脖子壓抑住哭腔,故意兇巴巴地說道:“我……我才不是因為你們才留下來的,我留下來是為了證明給你們所有人看,我沒錯!”
一邊說着,她攥着裙角轉身朝屋外的夜色裡跑了出去。
【叮!恭喜任務者找到甯榮榮性格的關鍵,改變劇情ooc傾向。
任務完成,獎勵已發放:經驗值+1000!】
【你成功修正了劇情的bug,鬥羅大陸世界的逼格上升了!當前世界評分:D-。
請任務者再接再厲,努力把世界評級提升到S+吧!】
鹿也悄悄松了口氣。
閱讀過甯榮榮的身世之後很容易發現,甯榮榮被七寶琉璃宗寵得無法無天,根本原因不光因為她是甯風緻的唯一一個女兒,更因為她在極小的時候就失去了母親。
身為父親的甯風緻性格不如女子細膩,并不懂得應該如何養女兒,也無法再還給甯榮榮一個活生生的媽媽,他唯一能彌補甯榮榮的方法,就是無限度地給予她想要的任何東西。
然而母愛的缺乏是很難彌補的,加上甯榮榮身邊的長輩都是男性,這種母愛的缺憾在她身上會更變本加厲地放大。
沒有人教會她如何與朋友相處,而隻憑本能想要索求和攫取愛的甯榮榮,就像是拼命收緊掌心想要籠住流沙一般,沙子隻會流逝得越來越多。
所以,甯榮榮來到史萊克學院,最想要渴求的東西自然浮出水面。
——是愛和支持。
因為渴望被愛,所以她才會拼命地試圖在其他人身上找到認同感,逼迫他們為自己做事,飲鸩止渴一般去體會那種虛假的“朋友”的支持。
所有人都要求她努力上進,要求她平易近人,要求她褪去一身公主病變成一個讨人喜歡的小女孩。
但是從來沒有人教過她,或是給予她想要的東西。
「嘻嘻……」
那多年來幾乎再沒有開過口的幽冷聲音久違地在鹿也的腦海中響了起來,它發出尖銳刺耳的笑:「不論穿越幾個世界,你還是一點沒變,總把書中的人物當作真實。
」
熟悉的陰冷将鹿也的身體包圍了。
鹿也并沒有任何憤怒和慌張,她冷冷地睜開眼,和大腦中的聲音嗆聲:「現在才醒,真是沒用。
」
聲音惱羞成怒,尖細地笑了一聲,不再說話了。
夜色重新歸于寂靜,陰冷感如潮水般退去,那不辨男女的聲音漸漸隐沒在死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