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博文有備而來,所以下榻的酒店距離工廠不遠。
不過十分鐘他就已經趕到了廠門口。
但他做夢都沒想到,人剛到門口,就目睹了一場撕逼大戲——
二十多個人,有老有小的,拖家帶口的,全都兇神惡煞地指着一個穿黑色薄羽絨的小姑娘破口大罵,有的甚至癱坐在地上邊哭邊罵。
小姑娘瞧着二十四五歲……
咳咳,或許二十四五歲不小了。
但是從葉博文現在即将奔四的視角來看,确實挺小的。
她安安靜靜站在那裡,眼光傾斜下來,黑色的羽絨服跟白的發光的皮膚剛好形成鮮明對比,她不慌不忙,仿佛眼前一切怒罵指責、撒潑打诨都是她正在觀看的一場戲。
葉博文腦海中忽然就浮現出一句詩——
橫眉冷對千夫指。
他輕輕挑了下眉,暫時不打算蹚渾水。
人就在車門邊靠着,隔着十來米的距離,冷眼旁觀這一切。
工廠的保安顯然跟這些鬧事的人也是相熟的,三五個人攔着他們,攔了跟沒攔一樣,維持着小姑娘與他們之間岌岌可危的距離。
一個大媽眼看小姑娘不為所動,一邊哭嚎,一邊打起了自己的耳光:“嗚嗚嗚……是我沒有教好你表哥,讓他貪了廠裡的錢,但我怎麼說也是你親姨啊,一家人打斷骨頭連着筋!你媽小時候生下來沒人帶,是我從小背在背上養大的啊!我不求你們家念着過去,但家醜不可外揚,欠了錢我們補上就是了!你怎麼能這麼狠心把你表哥送進去啊!你嫂子還在坐月子,家裡娃娃都沒滿月,你怎麼這麼狠的心啊!你不能這樣拆散我們這個家啊!”
另一個大叔也怒氣沖沖指着小姑娘:“姚瑤!你不要以為你爸爸立遺囑,這個廠子就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我們這麼多人,這麼多年在這裡任勞任怨、勤勤懇懇地工作,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現在睜大眼睛看看你把廠子折騰成什麼樣子了!都要倒閉了!你不急着想辦法讓廠子生存下去,反倒開始找我們自己家裡人的麻煩!我看你就是榆木腦袋!你把自己家裡人搞垮了,對你有什麼好處?”
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也喊道:“那些廢料本來就沒用了!我爸把他偷出來賣掉也是變廢為寶貼補家用!你還要報警抓我爸爸,說我爸爸偷廠裡材料!你真是惡毒!你趕緊去跟警察說,把我爸爸放出來!”
一個中年女人氣急敗壞道:“姚瑤!我告訴你!你姑父一天不出來,我就一天不會離開!我們天天過來鬧!我就不信了,你這廠子還能開下去!管他誰來看廠,誰來買,我們都來鬧!我看誰敢買一個曆史遺留問題這麼嚴重的爛攤子!”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恨不能從表情到言語,都把姚瑤給生吞活剝了。
姚瑤始終不置一詞。
直到一陣警笛聲響起。
葉博文側目看去,才發現有兩輛警車行駛過來,停在了工廠門口。
警員們迅速下車朝着吵嚷的人群走去。
姚瑤終于開口:“麻煩你們了!這些人聚衆鬧事,我趕不走,隻能請你們再次過來了。
”
很明顯,這些人并不是第一次來鬧事。
姚瑤也不是第一次報警了。
警方很頭疼地看着這些人,進行了勸說安撫,而後又進行批評教育,最後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