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駁破碎。
陸淼虛弱至極,那道屏障仿佛在告訴她:
生人是生人,死人是死人。
死人是闖不進生人的世界的。
雖然遺憾,雖然不甘。
可是,如果真的隻能這樣的話。
那就這樣吧。
再見了,傅璟佑。
要加油哦,未來的我在等你。
彎唇笑了一聲,陸淼晶瑩的淚珠落在野草翠綠的葉尖。
如一開始的踏着晨霧而來。
纖細窈窕的身影,也随之消散在了晨陽之下。
……
H省浠縣最近好大的陣仗。
縣裡的住戶津津樂道,原以為他們住在縣裡,眼界比住在村裡的農戶社員眼界要開闊得多。
可是這陣子以來,才明白什麼叫做真正的大場面。
蘇聯老式軍用小皮卡,還有許多白色不認識牌子。
從前見都沒見過的小轎車輪番駛來。
除了車,就是人。
大批量的人員湧入,有的身邊甚至配備的解放軍同志。
據說那些人有從漢市醫院來,有從滬市遠渡過來的。
還有什麼一開始被送去西北農場的中醫老師傅,都來了。
陸遠征動了所有能動的人脈,人脈的人脈也由他支配。
幾家大院裡的七八個主治醫生輪番看過。
不是搖頭,就是認為某種方式或許可以救治。
可是西醫不僅用藥價格昂貴,資源稀缺,種類也稀少,扯來扯去,到最後還是搖頭。
陸遠征的臉繃越來越緊。
傅璟佑整個人處在茫然彷徨中。
沒有時間低落,也沒有資格像陸遠征那樣,向這些醫療人員威逼施壓。
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這群人的身上。
醫生們在病房内看診,他就守在門外等待。
等待病房的門打開,他總是第一時間湊上去,一路跟随詢問。
可是收獲搖頭的次數太多,傅璟佑的一顆心,也漸漸冷了下來。
醫院裡的大人要不行。
村裡賀宏進騎車過來傳遞消息,家裡的二寶也要不行了。
傅璟佑手撐着額頭坐在醫院樓梯的一角,滿身頹唐氣息,身上沒了精神氣力。
人生都仿佛失去希望,變得迷茫起來。
賀宏進搓了一把臉,無聲陪着他坐着。
不知沉靜待了有多久,傅璟佑緩緩站起身。
緩和了一下小腿的酸麻,他沿着樓梯往下走。
賀宏進跟着站起身跟上他:
“你做什麼去?”
“回家。
”
傅璟佑木然吐出兩個字,身形一下子快速挪動起來。
賀宏進追不上他。
等賀宏進跟着到院裡時,傅璟佑已經跨上他騎過來的自行車一路馳了出去。
“小六,小六!”
賀宏進跟了幾步,傅璟佑絲毫沒有緩下速度。
賀宏進無可奈何,隻能目睹他背影縮小,直到消失不見。
傅璟佑一刻不停,一路麻木騎車回生産隊。
進賀家院子,他支架來不及踩,自行車摔在地上“哐當當”地響。
陳桂芬從窗戶探出頭,就看見他日夜沒休息好,青黑的臉色和滿臉的胡茬。
頭發雜亂成了雞窩,像是又回到了以前不修邊幅的時候。
陳桂芬看着心裡難受,悄悄抹了眼淚迎出門外。
以為傅璟佑是回來拿東西的,還想問問,好去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