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膜微震,喬漓循聲偏頭。
男人目光凜冽,長腿一邁,步伐沉而快。
距離縮短,空氣愈漸稀薄,強大氣場迫人心肺于無形。
喬景灏略一怔神,攥握力道随之松幾分。
喬漓趁機猛地抽出手腕。
與此同時,周身被如晨霧般清冷的氣息圍裹住,她下意識靠過去,擡手緊抓他襯衫,平複慌亂的心跳。
小動作親昵又自然,喬景灏雙眼被深深刺痛。
如此局面,喬漓太陽穴鈍痛,眉眼泛起難堪之色。
酒店走廊随時有人經過,而喬景灏性格沖動,喬漓怕他不管不顧大聲喧嚷,于是輕扯蔣時岘袖口......
蔣時岘同她對視一眼,撈起她的手虛牽着,“走吧。
”
全程被無視,喬景灏胸腔脹滿酸妒,又礙于蔣時岘的身份沒敢上前阻攔,雙腳如被鐵鍊鎖住般定在原地,他憋悶地看着他們離開。
走出酒店,一路沉默。
因方才的插曲,聽音樂會的興緻蕩然無存,兩人在安靜人少的海灘停步。
海風拂面,濕涼鹹澀。
喬漓緊抿唇線,掌心微潮。
思忖半晌,不知該從何解釋。
蔣時岘偏頭,目光沉靜,“談過?”
沉冷聲線夾雜着海浪音震蕩耳膜,喬漓胃腹如海浪翻湧,絞得難受。
向來平穩的情緒終是沒壓住,如多米諾骨牌一霎崩盤。
她擰眉,聲音急顫,幾乎是脫口而出:“怎麼可能!”
男人沒接話,靜靜看着她。
思緒淩亂間,喬漓想起蔣時岘有個親姐姐,随即側身直視他眼睛,穩住呼吸開口:“如果你姐姐有一天突然說喜歡你,你是什麼感受?”
“......”
蔣時岘一怔,難得被噎住。
隻是代入,他便全數感知。
确實惡寒。
意識到這點,他道歉,“是我失言,抱歉。
”
喬漓表示沒關系,“剛才謝謝你。
”
“要我幫忙嗎?”他問。
大腦恢複冷靜,喬漓搖頭說不用。
喬家對她有恩,聯姻在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反正未來不會有太多見面機會。
蔣時岘沒有追根溯源,瞥見她手上攥着東西,轉移話題,“拿的什麼?”
“哦,這個,”
喬漓從牛皮紙袋中拿出黑絲絨盒,遞給他,“送你的。
”
蔣時岘接過,打開。
星光朦胧,散落在男戒之上——磨砂質感不失光澤,款式簡單沉穩,紋理設計卻是細節滿滿。
“婚戒我有備。
”
喬漓笑笑。
何止婚戒,蔣家請了最專業的策劃公司和備婚團隊,所有事宜有條不紊,無需她費心,唯一有參與感的事便是量衣尺寸。
“不是婚戒。
”喬漓捏住指環,示意他看,“這是發财戒指,我拿去金昭寺開過光的。
”
蔣時岘凝眸。
戒指内圈刻着JSX以及一個元寶符号。
喬漓問:“試試?”
見他默認,她拿出戒指套進他左手無名指。
和喬漓預估的一樣,這人的手指亦是完美标準。
一推到底,戒指不松不緊剛剛好。
“早日成為首富。
”她彎唇祝願,而後順勢欲将戒指取下,“不戴也沒事,你留着就行。
”
冷白長指微曲,蔣時岘收回手,沒讓她摘,“走了。
”
時間不早,喬漓以為他想回酒店休息。
然而蔣時岘卻說:“回京市。
”
“現在!?”
蔣時岘嗯了一聲,效率極高地打電話讓人準備飛機,收線後又道,“去領證,現在飛時間正好。
”
“......”
巴厘島飛京市大約八小時,這會兒出發,抵達時剛好民政局開門。
資本家真是不浪費一分一秒。
前不久的事讓喬漓心有餘悸,留在酒店今晚她大概會失眠。
去京市也好。
收拾行李,說走就走。
眨眼功夫,飛機沖上雲霄。
萬米高空,機艙寬敞、布局低調奢華。
機窗外漆黑一片,喬漓撤回視線,落向不遠處。
男人坐于商務客座,正對筆記本電腦處理工作,“你可以去裡面睡一覺。
”
“我還不困。
”
喬漓倚靠沙發,沒忍住問了句,“你每天睡幾個小時?”
“六小時左右。
”
“......”
有錢人越來越富是有原因的。
飛行平穩,喬漓打開手機聯系相熟的媒體朋友。
線上溝通好,她翻出百寶袋,虧她有先見之明,果然有備無患。
趁蔣時岘喝水間隙,喬漓拿着手機殼和口罩走過去,“這個給你,按你手機型号買的。
”
“?”
“我和媒體朋友說好了,等我們落地,他們會在機場找角度拍些照片。
先留着做素材,以後用得上。
”
蔣時岘看向手機殼,上面的圖案他認得。
最近莊樾在群裡發過相關表情包,應該是叫loopy。
喬漓晃晃自己的手機殼,和他的是情侶款。
一紅一藍,她的那個loopy頭戴鹿角帽,表情更滑稽搞怪。
“還有情侶口罩,下機時可以戴。
”
蔣時岘:“花樣這麼多?”
喬漓聳聳肩,表情無奈,“現在網友比較喜歡摳糖吃。
我們演得太過,反而太假太膩,弄點暗糖、細節糖,效果更好。
”
“挺會見縫插針。
”
“沒辦法,你時間寶貴,專門演一次接機太麻煩。
”
“......”
做完這些,喬漓坐回按摩沙發,撈過毯子蓋在膝上,合眼小憩。
睡床舒服,但蔣時岘在,她多少有點不自在,需再做做心理建設。
不多時,艙内靜得落針可聞。
手機屏幕一直亮,蔣時岘解鎖查看。
群裡消息暴漲,大多和他有關,其中莊樾跳得最歡。
莊樾:【蔣時岘人呢?人呢人呢?】
莊樾:【服了】
莊樾:【參加個婚禮還能失聯?】
莊樾:【SC的項目還投不投了】
林默澤:【去私聊,别刷屏】
莊樾:【就刷!】
......
蔣時岘懶得一條條看,直接回複項目那條:【投】
見他出現,群裡炸鍋。
沒搭理,他簡潔打字:【喬氏德國分公司的所有項目,暫緩融資@所有人】
圈内資本間關系千絲萬縷,共同狙擊目标是常事。
此言一出,衆人應和。
因針對過于明顯,有友人好奇調侃:【怎麼?喝個喜酒,大舅哥惹到你了?】
蔣時岘沒回應。
視線偏移,沙發上的人側顔恬淡,他垂目套上手機殼,餘光在無名指處停留許久。
早上七點,飛機降落京市。
入住鉑華頂層套房,喬漓洗個熱水澡,化淡妝換白襯衫。
到點下樓,蔣時岘在大廳等她。
簡單款白襯衫穿在他身上,莫名有少年感。
半小時不到,兩人在民政局門口下車。
排隊填表、拍照讀誓、簽字拿證,一套流程下來,兩本結婚證出爐。
走出民政局,蔣時岘已經穿好西裝。
少年身影恍惚消散,沉穩才是他的标簽。
“公司有會,讓劉叔送你。
”
稍頓,蔣時岘問:“達瑄的收尾工作都處理好了?”
“嗯。
”
“那就在京市玩兒幾天,爺爺快出院了,有時間可以去看看他。
”
喬漓一愣。
聽出他的言外之意,許是擔心她回家再被騷擾,所以讓她多留幾天。
“好的。
”
坐上商務車,蔣時岘站在車外,從口袋掏出一個八角盒給她,“結婚禮物。
”
喬漓:“......”
糟!她沒準備。
見狀,蔣時岘笑笑,“不用回禮。
”
自動門合上,邁巴赫緩緩行駛。
打開八角盒,喬漓怔凝數秒。
裡面是一枚小巧精緻的打火機。
表面鑲滿白鑽,似滿天星光,璀璨耀眼。
在京市待了一周,期間蔣老爺子出院,喬漓陪着爺爺到老宅,沒進門便被蔣時岘帶走。
“沒必要和他們打交道。
”
“好的。
”
親子關系緊張的豪門比比皆是,不用和公婆多交往是好事,喬漓沒多嘴問,畢竟是他的私事。
沉默片刻,蔣時岘問:“以後想住哪裡?”
語氣平淡卻豪橫。
她開玩笑道,“京市任何地方都能選?”
“除了中低檔小區,其他地段都有房産。
”
“......”
絕了!
想她也是見過世面的,都生生被勾出仇富心态。
本就是随口一問,喬漓沒挑,還是選蔣時岘之前住的大平層。
黃金地段,離蔣氏又近。
方便他就行。
婚禮前夕,喬漓回到滬市。
令她詫異的是,喬景灏已回德國。
聽說分公司出了點問題,需要過去處理......這樣也好,她不用再擔心他鬧事。
在喬家的最後一天,喬瀾回來看她,送給她一副油畫作為新婚禮物——畫上是她倆少女時期最喜歡逛的漫畫店一角,那些日子留存于她記憶,永不褪色。
晚上喬母來到她卧室。
深切關懷并加以叮囑,“你不像瀾瀾那麼感情用事,蔣家不是普通人家,你嫁的也不是一般男人,結婚後一定要注意分寸。
”
對喬母,喬漓情感複雜,到分别時刻,終是感激占據上風。
她彎起眼睛,乖順應聲:“我知道的,媽。
”
臨睡前,伴娘群裡熱鬧非常。
顔佑青比她更興奮,狂甩表情包:【太豪了太豪了,跟蔣家比我家就是小趴菜。
伴娘服比普通婚紗還美,那你是不是得把銀河當婚紗披了?】
喬漓任她瘋,幾分鐘後才戳對話框私聊她:【明天記得把東西帶上噢。
】
顔佑青:【知道知道!】
摁滅手機,下一秒屏幕又亮起,喬漓點開消息。
蔣時岘:【睡了?】
她敲字:【還沒。
】
蔣時岘:【緊張?】
喬漓:【不緊張。
】
沒撒謊,她确實一點都不緊張。
次日早晨,她仍心無波瀾。
連化妝師都感慨,喬漓是她見過最穩的新娘。
其實不是穩重,是沒有期待。
婚姻于她而言,不過是換個地方報恩。
好在蔣時岘為人不錯,她隻需認認真真助他事業更上一層樓就行。
直到走出喬家别墅,看見送親隊伍裡幾張熟面孔,心中多少泛起漣漪。
那幾個夥伴是她在達瑄時手把手帶出來的PR......以後别人會喊她一聲蔣太太,而達瑄喬漓注定被人漸漸淡忘。
蔣家派出十幾架私人飛機,接滬圈親友飛往京市。
婚禮儀式定在古堡莊園,秉承蔣家一貫的低調風格。
陽光暖融,微風吹動頭紗。
喬漓挽着喬父的手,保持笑容走向蔣時岘。
交換戒指時,看到那枚發财戒指,喬漓愣住——他是打算把它作為婚戒嗎?該說不說,喜歡錢是真的。
她忍住笑意,将戒指推到男人指根。
到親吻環節,四目相對,光影重疊,喬漓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