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陳曉珠的輾轉不安中流走,一個星期後,她的手機響起來,正是陳母打來的電話。
一接起電話,陳母哭哭啼啼的聲音如魔音一般鑽進她的耳朵裡,折磨得她頭疼:“哎喲喂,不知道哪個沒良心的,把你哥給舉報了!剛才你哥被警察抓到派出所去了!阿珠啊,這該怎麼辦啊?你還有沒有錢啊,打點錢回來讓我們把你哥贖出來吧!”
原來,這一個星期裡,劉父給陳父轉了兩萬,陳父又陸陸續續向親戚朋友借了四萬,昨晚把這六萬先轉過去後,求高|利|貸那邊寬裕一下日子,讓他們繼續籌錢。
高|利|貸那邊也沒咬得太死,便多給了他們一個星期的時間去籌錢。
陳父陳母剛松一口氣,腦子裡還在盤算着怎麼樣能借到剩下的九萬時,高|利|貸那邊突然打來電話,惡狠狠地說了一句:“你們居然敢報警?看來陳曉福那條右手是不想要了!”說完便挂了電話。
這把陳父陳母吓出了一身冷汗,回撥過去隻聽到機械音在重複“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陳家人一夜沒睡。
他們怕得很啊,誰知道那些放高|利|貸的人會做出怎麼樣的可怕事情來啊!樓上樓下的門都緊緊鎖上,還搬來茶幾沙發之類的重物擋在門後,窗戶也鎖得死死的。
關着燈,他們帶着兩個小孩子一塊躲在房間的櫃子裡,連呼吸聲也特意放緩。
外面偶爾傳來一些響動便把這一家人吓得打冷顫。
大妞抱着弟弟小寶,困得小腦袋一點一點的,耳朵卻豎起來,隻要有一點聲響就立馬睜開眼睛,把弟弟摟得更緊。
小寶是家裡的小祖宗,原本知道今晚不能回房間睡覺、隻能藏起來時,還非常興奮。
可是當最初的新奇過去,便剩下滿滿的困倦,躲在姐姐懷裡睡着了。
然而卻睡得不安甯,每隔一陣子就被姐姐摟得更緊,被奶奶的手捂住嘴巴。
終于他忍不住放聲大哭,一邊哭一邊腳踢陳曉福:“我讨厭你,我讨厭你,你害得我睡不好覺,我讨厭你!”
陳父陳母又困又累,這時還得哄這小祖宗。
陳曉福抱着頭坐在一邊,心裡既害怕又後悔——怎麼當初就一時鬼遮眼,迷上了那玩意呢?
難熬的一夜終于過去,外面的天色逐漸亮起來。
“爸、媽,他們應該不會來了,咱們回房間睡會吧?”陳曉福讷讷道。
陳父陳母再疼愛這個兒子,這段時日的折磨也足以消去不少他們心裡對兒子的偏愛,聞言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看你,平時不幹活就算了,連新聞都沒看過吧?前幾年隔壁村有個賭|博的,就是天亮時被人闖進來插了幾刀的!”
陳曉福吓得立馬鑽回櫃子裡,把自己縮得小小的,隻盼自己能安全度過這關。
他發誓,他以後再也不敢賭了!
陳父陳母說完隔壁村的事件之後,大家心裡都忍不住發慌,一邊祈禱着時間快點過去,村裡人們快點出來幹活走動;一邊又害怕着如果就在這個天色蒙蒙亮的時候,有人闖進來,那該怎麼辦啊!
心裡煎熬着,時間過得更慢了。
透過櫃子縫隙,看到外面的光越來越亮,陳曉福慶幸自己平安扛過來了。
就在他心中一松之時,一樓的大門被砰砰拍響——“陳曉福!陳曉福在家嗎?陳曉福出來一下,有事找你!”
“爸!媽!他們來了!”陳曉福憋了一晚的膀胱,在這一刻失去了控制,淅淅瀝瀝地把櫃子浸濕。
陳父陳母抖着嘴唇,這時也沒心思去說什麼,滿腦子都是“慘了!”
大妞小寶這兩個貼着櫃子最裡邊、迷迷糊糊睡着的孩子也醒了,滿眼惶恐地看着爺奶和父親。
該怎麼辦?他們該怎麼辦?
半晌,陳父抱着小寶,陳母摟着大妞,流着淚忍着心痛說,“你、你命大活着,丢了手腳,爸媽也不嫌。
你沒福氣,我們也會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孩子。
”
陳曉福在這一刻,真是恨死了當初的自己,狠狠給自己來了兩巴掌,打得兩頰紅腫,才抹了一把淚,推開了櫃門。
打開一樓大門,陽光灑在他身上,暖意瞬間包圍了他。
而他,卻迅速閉起眼睛,根本不敢看清來人的模樣,擺出一副要剮要殺随你們的模樣。
“嘿!這小子還拽着呢!瞧他這樣,還硬氣着呢!”來人忍不住對同伴說。
“可不!看着像個真男人,做的事倒害死他爹媽!”同伴搖頭感歎。
陳曉福身體一震——怎麼?高|利|貸不會放過他父母?
雙腿一軟,他跪倒在地上,腦海裡不由浮現小說中寫的賭徒面對高|利|貸時跪着求饒的情景。
他懷揣着小小的希望,開始給來人磕頭求情:“求你們了,放過我爸媽吧!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貪,是我懶,是我沒用!求求你們,放過他們吧!”
來人愣了一下,趕緊伸手把他攙起來:“陳曉福,你睜睜眼,我們是派出所的民警,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