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于一塊巨大石碑前,雙手在胸前結印,嘴角還一直念叨着什麼。
随着同衡的雙手自胸前向外伸開,石碑也從中間裂開一道細縫。
刺眼的光芒自裂縫炸開,栖遲不由得眯起了眼。
“每組人都抓緊手裡繩子,别進去後就分散了。
”同衡提醒道。
機巧堂專門煉出了一條能使人分到一塊的繩子,雖是匆匆煉成,可嘗試多次,都沒出現過意外。
“若遇危險,捏碎木牌,便會強行脫離秘境。
”遊泉也提醒道,他的兩個徒弟都将進入秘境,現下自是格外擔心。
一組接着一組進入裂縫,栖遲已是最後一組。
宋期聲打頭陣,接着便是連钰、流述,最後是栖遲。
在進入裂縫的那一刻,栖遲忽然感覺有人在喚她。
她回頭,便與渡蒼對視。
栖遲莞爾一笑,張嘴說了句等我回來,便消失在裂縫之中。
在栖遲進入秘境之後,渡蒼的臉色徹底沉下來。
列晝見此,猶豫再三,還是上前開口道:“你不會還在生師妹的氣吧?”
渡蒼冷聲道:“沒有。
”
見他這樣,列晝便明白他心裡仍氣着呢,“或許隻是怕你擔心,一開始才沒有告訴你。
她也長大了,會有自己的想法。
”
渡蒼未說話,臉色愈發陰沉。
他并不介意栖遲有事瞞着他,真正令他生氣的是,栖遲甯願将自己置于危險之中,也沒有選擇相信他。
他明明說過,不論何事,一切有他。
而另一邊,栖遲此時也不好受。
她一進入霧涯秘境便感覺寒意刺骨,凍得她都快站不穩了。
睜開眼,冰天雪地顯于眼前。
真是糟糕,她一向怕冷,如今進來就是寒冬。
未等她适應,她又發現一件更糟糕的事。
周身皆是白茫茫一片,擡手便能摸到飄落下來的雪花,手裡那根繩子卻不翼而飛。
整個世界裡,好似隻有她一個人。
栖遲冷笑一聲,思考不出是哪裡出了意外。
她拿出儲物袋,發現自己無法打開,隻能又把儲物袋收回懷裡,環顧四周情況。
大雪紛飛,不再有别的顔色。
風很喧嚣,好似在憤怒地控訴什麼。
她随意選了個方向,緩步向前走,留下一串腳印。
不知走了多久,她終于看到另一個人。
栖遲趕緊跟過去,她現在迫切地需要知道是不是隻有她進入秘境時出了意外。
隻見那人身着墨綠色長袍,一步步在雪中走着。
大片大片雪花落在他衣衫上,卻沒有積雪,也沒有濕潤。
栖遲好不容易跟上,正欲開口,卻在看清對方長相時,失去反應。
男人好似沒有看到栖遲,繼續往前走。
她便立即跟上,與男人保持一段距離。
男人不知要去哪,就這麼慢悠悠走着,好像有目标,又好像沒目标。
寒風呼嘯中,忽而聽到一絲細微聲響。
聲音很小,小到能被踩在雪上的聲音蓋住。
隻見男人放輕腳步,轉頭朝聲音來源去。
看到男人被風吹着往前走,周圍景色逐漸熟悉,栖遲好像有了答案。
她跟着男人,走到了一棵枯樹旁,樹下斜靠着一個人。
是一位大概八九歲的少女。
少女披頭散發,臉上血痕斑駁看不清面貌,身上隻着一件單衣,衣上也是大片大片血迹。
部分已經凝固成暗紅色,但仍有小部分鮮紅色,好似剛流出來。
“姑娘,你可需要幫助?”男子站立在少女身前開口問道。
果然,栖遲這下徹底明白這是哪裡,又是什麼時候。
等待許久,少女才睜開眼,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好似用盡僅剩力氣,“多謝,不需要。
”
男子聽到這個回答,臉上訝異,“這樣下去你會死。
”
可我本就在等待死亡,栖遲心道。
“可我本就在等待死亡。
”少女如同栖遲所想,說出這句話。
男子順着少女所處位置,望向她身後枯樹,臉上震驚之意溢于言表。
“姑娘,你我有緣,可願拜入我門下?”
栖遲沒想到會再次聽到這句話,更沒想到,她會以旁觀者身份再次經曆自己與師尊初次相遇這天。
忽然天旋地轉,四季變幻。
她來到了重山。
栖遲以為是因為師尊将自己撿回重山,所以她便跟了過來。
可一眼望去,卻與自己所想大相徑庭。
這不是她所熟悉的重山。
院内草木靈植全都枯萎,她居住的那間小屋也變得破敗不堪。
正思考着發生何事,便看到屋門從内打開。
一襲紅衣的她,自屋内出來,手裡握着星辰劍。
通體漆黑的劍身閃爍着點點星光,劍鋒處還往下滴着血。
而屋内,渡蒼倒在血泊之中,睜着眼,好似多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