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翁今日醒了後,沒有起床,反而打算睡個回籠覺。
雖說翻來覆去睡不着,但他仍在床上躺着。
等到實在躺不住,才起床。
接了泉水,泡好藥茶,蘇老翁朝診堂走去。
不需要照看溫房後,他本就起得晚,今日這麼一磨蹭,已逼近午時。
他想,這下老谷主總該醒了。
果不其然,診堂一掃昨日陰霾。
懷夕雖坐在門前台階上,努力克制眼淚别流下,但眼神裡有着劫後餘生的欣喜。
“蘇老,您來了。
”懷夕道。
“我來給老谷主送藥茶。
”
“您進去吧,爺爺醒了。
”
“你怎麼跑出來了?”蘇老翁問,老谷主既然已醒,懷夕為何不在裡邊。
“我緩緩再進去。
”懷夕答,爺爺剛醒,身體虛弱,她還是别在他面前哭了。
蘇老翁笑了笑,便自己走進診堂。
懷夕拿出手帕,将臉上濕潤擦幹淨。
她真的活得太粗糙了,手裡還拿着栖遲給她的手帕。
這次一定要洗幹淨還給栖遲,懷夕想,或許她還需要給自己備一條手帕。
将手帕收入懷裡,擡頭便看到手帕主人走向她。
“好些了嗎?昨日,柳黯說我是煉完丹才暈倒的,可我總感覺哪裡不太對,有些忘了當時的情形。
而且你也暈倒了,是不是柳黯對我們做了什麼?”雖說柳黯不在診堂,懷夕最後一句話還是故意壓低聲音。
栖遲挨着她坐下,整理裙擺,“你确實是煉完丹才暈倒,他沒說錯。
你也知道,我身子弱,再加上這幾日事多,需要好好補一覺而已。
”
“栖遲,你真的隻是普通人嗎?”懷夕望向栖遲,卻見她在認真解着手裡布袋上的流蘇,“你很厲害,遇事泰然自若,輕易就能找到關鍵之處。
”
這些都是懷夕缺少的,也是她最需要的。
栖遲沒說話,解開流蘇,将布袋遞給懷夕,“送你。
”
“這是?”
“小白的毛,在我家鄉,意味着保平安。
”
“謝謝。
”懷夕立即雙手接下,“為何昨日都沒有看到小白?”
“跑山裡玩了。
”栖遲想到剛奔波回來,直接把她撓醒的小家夥,不由得輕笑出聲。
“真好啊。
”懷夕伸了個懶腰,她也隻能忙裡偷閑這一會,待會确認爺爺無恙後,還得去和葉盞螢一同研究噬蟲引。
她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氣,“我進去看看爺爺。
”
栖遲也跟着起身,拍拍身後塵土,“我也……”
“不如也帶我去看看。
”一道女聲響起,台階上的兩人都沒注意到遠處何時站了人。
懷夕順着聲音望去,“姑姑?”
懷晴相臉色陰沉,快步走到兩人面前,望向懷夕責問道:“谷裡出了這麼大的事,為何不傳信于我?”
“爺爺不讓。
”懷夕小聲道。
“平日裡你何時聽他的,怎麼這次就如此聽話?若不是盞螢這幾日都遲遲未向我說那奇怪的毒,我心存疑慮自行前來,你們還要瞞我多久?”
懷夕說不出話,她總不能直說,自己完全忘了這件事吧。
“晴相長老,不如先進去看看老谷主。
其餘事稍後再議。
”栖遲替懷夕解圍。
原來霧外山藥堂的晴相長老,出身于百藥谷。
三人走進裡間時,蘇老翁正好出來。
“小晴?你回來了。
”
“蘇叔。
”
“好好好,百藥谷最近真熱鬧。
”蘇老翁說完,走出裡間,将位置讓給她們。
倚靠在榻上的懷嶽,看到懷晴相便沒那麼好臉色,“你怎麼回來了?”
“我回來還需要什麼理由?”懷晴相也不在意,自從她上霧外山修煉,懷嶽便沒給過她好臉色。
可私底下,又偷偷打探她的消息。
懷嶽“哼”一聲,身子仍有些疲憊,便不欲與懷晴相争論太多。
他看向懷夕,問出現下他最關心的問題,“可找到噬蟲引的解決之法?”
懷夕搖搖頭,“暫時沒有。
”
懷嶽面色一沉,“那你還不去找解決辦法,在這做什麼?一天到晚不務正業,你心思要是在醫道上,如今怎會這樣?”
“你都暈倒兩天了,讓我如何有心思去做别的?”
“懷夕!你該明白什麼才是最重要的,不要受旁事影響。
”
“我……”懷夕仍想為自己辯駁,卻被懷晴相打斷。
“你們先去處理那蟲子吧,這有我。
”
懷夕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出去。
栖遲跟了出去,臨走前瞥見懷嶽一直望着懷夕離去的方向。
鳥鳴于枝頭,枯葉輕輕落。
懷夕踩在落葉上,緩步走向煉丹房,“不知為何,爺爺對我愈發嚴厲,很多事都不讓我做。
明明在醫道上,我從未松懈。
”
“或許老谷主覺得,以你的天賦還能做得更好。
”栖遲輕聲道。
亦或許,隻是想在最後的時間裡,讓懷夕盡快成長,能夠獨自撐起一片天地罷了。
不過是方式笨拙且固執了些。
懷夕沒接話,等走到煉丹房,情緒已然恢複。
“這幾日辛苦盞螢真人了,可有何進展?”剛邁入屋子,懷夕便立刻問道。
此時丹房内隻有葉盞螢一人,她看向來人,“一開始我們想着将它消滅,可不是沒反應,就是吸收了喂給它的東西。
所以,便打算從氣味入手,至少它沒法吃。
結果真給我們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