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裏,他也終于閉上眼睛開始睡覺,曉飛屢屢吃癟,聽着鼾聲氣得抓住易國峰的胸毛薅了一把。
“嗯!怎麽了?”他艱難地睜開一隻眼睛看曉飛。
“我說過了你打鼾,你去你房間睡啦!”
“好好好,”易國峰折中道,“以後你先睡,你睡着了我再睡。
”
“我不……”
“就這麽定了就這麽定了,快睡,不然我繼續了。
”
曉飛真的不喜歡這種被壓制的感覺,好在第二天,那批進口零件的批文送到了她手上。
她年底發了一個大財,志得意滿,馬上要過年,可算是應了年年有餘的好兆頭,她過年要去易家,便又睡在了易國峰親手打的那張床上,但是睡不好,外面跟解放北平城一樣,噼裏啪啦炸個沒完沒了。
“煩死了,讓不讓人睡了呀!”曉飛從被窩裏鑽出來發脾氣。
“那就別睡了,”易國峰和樂樂在玩牌比大小,旁邊放着金桔做賭注,“一年就一次,來,我們一起守歲。
”
曉飛摸了摸臉抱怨道:“睡不好會變老的。
”
“你今天晚上睡不睡都會變老一歲。
”
“喂!”
趁着外面動靜小一點曉飛開始睡覺,睡了沒一會兒又被搖了起來。
“我媽要燒香了,問你要不要去?”易國峰問道。
曉飛不想去,但她争強定要拔尖,便問道:“你嫂子跟着嗎?”
“跟着。
”
“那我也去。
”
曉飛穿上她過年的新衣服,凍得牙齒咔咔作響。
“你就穿這個?”易國峰問。
她控制不住牙齒打顫,抖着說:“日本貨,純羊毛的,暖和。
”
易國峰笑着搖搖頭,開了一個樟木箱子,從裏面拽出一件軍大衣給她穿在身上,扣子一個接一個扣下去。
曉飛的牙立刻不抖了,口齒清晰地嫌棄道:“好難看啊。
”
燒完了香,聽易母念念叨叨結束,易家的男人要去磕頭。
“你就別去了吧。
”曉飛低聲道,她記挂着易國峰的公職,她們家也不興這套。
“沒事,跪的是祖宗,你呢?”易國峰倒是不介意。
曉飛哼了一聲:“我才不信陰司地獄報應呢,我誰也不跪。
”
易國峰搖頭感嘆:“原始資本的積累是肮髒的。
”
曉飛聞言沒好氣地扯他的衣服:“把資本家給你買的衣服脫下來。
”
不知是不是那晚在外面被冷空氣刺激到了,或者是香的原因,年後易國峰一直有點咳嗽,春暖花開,楊柳飄絮的時候他竟然開始氣喘,喘也不請假,像是要死在他的辦公桌前,直到晚上咳嗽把曉飛吵醒被她罵了一頓才去了醫院。
易國峰回來的時候順便把樂樂帶回家。
“醫生怎麽說?”曉飛随口問道。
易國峰神情很微妙,遲疑道:“醫生說,我的肺上有個陰影。
”
“什麽?”曉飛不懂。
“陰影,腫瘤。
”易國峰看着她輕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