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方盒從鑒明手中脫出,落到她的手裡:“講吧。
”
鑒明輕咳,輕聲吟道:“巫山風雪夜,提燈候歸人。
”
“嗯。
”楚潋拍了拍方盒,感受裡面洶湧澎湃的生氣。
隻是她等半晌,沒再聽到小和尚的聲音,挑眉擡眼望過去,詫異道:“就這一句,沒了?”
“沒了。
”鑒明老老實實道:“楚施主的天命在三個半月前隐匿,貧僧冥冥中感悟得此句,亦說不清緣由來因。
”
怪哉。
楚潋站起,魔氣蔓延吞噬西面八方長出來的靈草:“那好,在我靈府修複以前,勞煩佛子與我二人同行。
”
鑒明一口應允。
于是等回到小院時,楚潋儲物袋裡裝滿藥浴的藥材,季歸閑身後跟了一個僧袍白到發光的和尚。
依照鑒明所言,舍利修補靈府需要三次煉化,經曆三次問心。
煉化舍利就是吸收其精華,至于三次問心,楚潋想多半屬禅宗自帶的神叨特色。
煉化舍利要輔佐藥浴。
楚潋換好衣裳回到房内,看到浴桶裡的水已經滾開,極其苦澀的草藥氣息彌漫在空氣裡。
季歸閑和鑒明靠在一邊,口中說話,像在聊天。
走近了,楚潋才看到季歸閑的神色。
熱氣彌漫,季歸閑眼睫沉甸,烏黑一片。
他挺拔眉弓投下一層陰翳,屋内柔和燭火堪堪照亮半邊面容。
隐匿在昏暗中的側臉線條英俊,就是唇角下抿,實實在在顯露不悅,絕非好脾性、戾氣昭然,叫人看一眼就心髒縮緊。
還挺唬人的。
楚潋沒見過季老鬼這樣子,不由得多看兩眼,然後揮手,魔息萦繞将屋内的燈全部點亮:“在說什麼?”
光線一亮,季老鬼眼睛裡情緒散的一幹二淨,變化之快叫對面坐着的鑒明直皺眉頭。
季歸閑笑眯眯的修長手指敲在桌面,輕快道:“我讓鑒明法師也贈我一句箴言,看看我從何處來,經曆幾何,我也願意與天下結一個善緣。
”
“然後呢?”
鑒明:“我看不到。
”
他所言非虛,甚至說這話時他依舊直直望着季歸閑,神情困惑。
“他好像是十世惡人的命格,脫身就會招惹天雷。
”楚潋沉默一會兒,擡手拿起一張白布扔到鑒明頭上,遮住他緩緩滴落鮮血的眼眶:“法師,你流血了。
”
鑒明接過熱氣騰騰的白布,幾下将面上擦幹淨,隻是眼睛依舊閉着。
他也不介意,感歎道:“能與楚施主同行之人,果真不同凡響。
”
“這話說得真好聽。
”季歸閑緩緩坐直,身體向楚潋那邊靠,笑吟吟道:“不過法師,你眼睛睜不開了,還能替潋兒煉化舍利嗎?”
“舍利煉化并非難事,此事難在修補靈府和問心。
”鑒明說着說着,語氣略顯遲疑,道:“問心乃是楚施主需獨面對之事,旁人不可插手。
隻是屆時楚施主神識不清,恐怕無法自行修補靈府。
需一人看護,融靈力于楚施主靈府之内,協助修補。
”
靈府是修士命脈所在,主要起到貯藏靈力、栖息元嬰的作用,極其重要。
六界之内,怕隻有寥寥幾對情誼深切的道侶才能将靈力導入對方靈府。
通俗一點說,就是道侶之間進行靈.修。
深入靈府,觸碰元嬰以及三魂六魄的那種。
鑒明之所以遲疑,就是因為這點。
據他所知,楚施主與鴻道神尊關系十分密切。
紫恒天明面上很少幹涉六界,但畢竟有準聖坐鎮,實際還是強權遮天。
地位之尊崇,隻有後來的虛危山鬼帝可以比拟。
楚施主與神尊面上是師徒之名,實際上是什麼關系,旁人心裡也多少有數。
當年望鄉鬼城二殿下那花團錦簇、烈火烹油的程度,他在禅宗都有所耳聞。
鑒明又拿起布擦擦眼間,随後睜眼看向楚潋,猶疑道:“楚施主,您——”
“哦。
”楚潋轉身走進浴桶,微白指尖點在水面上,沾染一點光澤水迹。
見溫度可以接受,楚潋便毫不猶豫踩上腳凳,跨入高大浴桶。
熱熱的液體瞬間沒過楚潋鎖骨。
她撩起頭發順在一邊。
淺色衣袖被藥水沾濕,緊貼在一截清瘦手臂上。
有些透的衣料從手腕兩側開始緊收,一直收到大臂内側。
楚潋眼尾的弧度紅起來,裡頭藏着的鈎子被熱氣一熏,那叫一個纏綿悱恻、多情漂亮。
鑒明一愣,閉目轉身。
“來。
”楚潋朝大馬金刀靠坐在椅背上,雙眸緊盯她看過來的季歸閑招手:“過來。
”